夕瑶虽然先前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见他,他都是温和儒雅的样子。

现下蓦然看他发火,把夕瑶吓坏了。

“我……”她滞住,忽而觉得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虚幻了,只有他的怒意真真切切,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而就算是滞了片刻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后,她也还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因为她甚至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恼怒。

这种无措让她觉得想哭,胳膊下意识地又挣了挣,他松开了她。

夕瑶束手站着,两只手相互掐了又掐,最后还是说了个没什么新意的答案:“臣女听完殿下遴选皇子妃,正好自己也在嫁龄,便跟家里说……”

“我选皇子妃与你何干!”皇长子看起来怒气比方才更盛了,“京里待嫁的姑娘那么多,我何时说过要娶你了?”

“可是……”夕瑶语塞。

她一时懵住,不知他说这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从来不曾说过要娶她,可是遴选皇子妃,不就是要从众人中挑一个吗?

她也并不曾认为自己一定能嫁给他,只是因为心里喜欢,所以想试一试罢了。

“你不要以为我与你说过几句话,便是对你有什么心思。”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冷得拒人千里之外,冷得像她想象中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的感觉。

然后,他确实以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毫无顾忌地说了一句伤她的话:“若你不是谢家的姑娘,你当我会愿意理你么?我娶谁也不会娶你,你竟还自己上赶着进宫来?滚!”

最后一个字里,甚至有几许切齿之意。

夕瑶怔怔,薄唇轻颤着想要说话,又被他这番话噎得一个字也道不出。在她的怔然里,他就这样转身走了,带着余怒向掌事女官说了句:“走吧。”

一众在他的怒气之下噤若寒蝉的贵女们便随着他安安静静地继续前行,夕瑶原本的地方很快被后面的人补了上去,然后他们一起渐渐地从她的视线中远去。

坤宁宫中,皇后见孟时衸与贵女们是一道来的,大有些欣喜。

“你父皇已催了几次,你终于得空去看看了?”众人落座后,皇后这样道。

皇长子颔首一笑,只说自己早想去看看,只是前几天事情太多,实在没抽出空来。

而后,也不需要他们母子多费口舌,自有心思巧妙的贵女们献殷勤、寻话茬。坤宁宫中一时乐融融的像一家人一样,笑靥掩饰住了一切的精打细算。

其中的许多人都觉得,这可真是令人欣喜的一天,不论是皇长子的到来,还是谢夕瑶的离去。

在这近二十人里,没有几个可以与谢氏一较家世高下,出身低得多些的甚至到了乾东五所一听说有谢家姑娘在,就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但现下这谢家姑娘竟然被骂走了,而且是被皇长子亲口骂走的,真是苍天有眼!

“娘娘。”有爱出头的贵女笑吟吟地站起身福了一福,“臣女在家无事时素来喜欢研习茶艺,这回难得进宫,想为娘娘敬茶一盏,不知合不合规矩。”

她一脸谦和,半点没提皇长子,但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一时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暗暗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手。至于皇后,当然乐得帮她搭个桥,便笑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别只想着本宫,给皇长子也奉一盏来。”

那贵女顿时面露喜色,转而却听皇长子说:“不用了。”

无论他怎么克制,心下还是被方才的事搅得乱得很。静了静,终是向皇后欠身道:“儿臣许是来时受了凉,现下头有些晕,想先回去歇歇。”

“啊……”皇后顿显担忧,立刻就应了下来,“你快去,让他们备轿送你回去,本宫让御医去瞧瞧,可别再惹出大病来。”

“有劳母后了,儿臣告退。”孟时衸起身一揖,而后也无甚心情再多理会一众贵女,转身离去。

回到乾清宫,皇长子几乎整整一个白天没干任何事,这对他来说十分难得。

——若在平时,大约是知道自己不会活太久的缘故,他总想抓紧时间多做些事情,时常帮父亲理一理朝中之事、看看奏章出出主意,再不然多看看些书也好。

可这一天,他无论是奏章还是闲书,他都连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在案前一直干坐到了入夜时。

他没想到谢夕瑶会在,完全没想到。

现下想来,他当众把她拽出来、又直接把她扔下,是很失态的。可当时他脑中只有震惊中的一片嗡鸣,搅得他没法去做任何思考,只能凭着冲动做事。

在听说自己的病可能治不好时他都没有这样,或者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大约也有那么一刹里,他因为她的出现而短暂地欣喜过,可这欣喜当真也只能持续那么短暂一刹而已,之后留给他的,便只剩慌乱。

谢夕瑶为什么会在?是家里逼她,还是她自己想来?

若说前者,孟时衸觉得谢家不会做这样的事。谢家不缺命妇,不论是皇子妃还是皇后,在谢家昌盛的数年中已出过几位了,他们没有必要靠把女儿送到他的身边来撑门面。而且谢家在这般的事上一直有些……让人无话可说地执拗,他们好像素来不屑于用联姻的方式来稳固地位,不论是与皇家还是与其他世家,不论是用女儿还是儿子。

谢家在朝中一直无可撼动大约也与此有些关系。他们的每一寸地位都是靠真本事扎扎实实地打下来的,所以不需要奉承也不需要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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