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一场大雪洒满京城,一时间红墙绿瓦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白。
相比之下,办丧的白,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经了两个多月的病情反复之后,谨亲王幼子终还是没能留住。
孩子还太小,丧事不能大办,谨亲王府只将府门口的白笼灯换做了白的,其他各府做了什么也不太好打听。逸郡王府里,孟君淮与玉引一起食素了三日,又为那个才将人间浅看了两眼,便要回去再行投胎的小小的孩子抄了三日的经。
偏生在几天之后,兰婧和阿祺也病了。
大雪突降,小孩子受凉生病本也没什么稀奇,但谨亲王幼子的事无疑为此添上一层别样的阴云。偏偏又是年关将近,按规矩,孟君淮谢玉引连带尤氏、何氏都闲不下来。
尤其是除夕,他们理当都在天不亮时就起床,而后进宫贺年,等子时迎来新年才能回府。
可两个孩子的事实在让人挂心,腊月二十九的时候,玉引终于觉得必须另做安排。
晚上,她坐在榻上看看在案边沉吟不语的孟君淮,开口道:“让侧妃留在府里照顾孩子吧,我跟母妃解释。还有……何氏那边,也准她照顾兰婧吧,苏良娣一直说兰婧想起生母就哭闹,这几天尤其厉害。”
孟君淮点了头,她又说:“殿下在乾清宫放心参宴就是。府里有事让王东旭直接到坤宁宫禀我,比进乾清宫禀话方便,我肯定安排得好好的!”
他又点点头,而后道:“你带着和婧就行了,阿礼跟我参前面的宴。”
玉引想说你会不会太累了?而后想起去年的宫宴阿礼也是跟着他便没说,只又道:“那殿下少喝点酒。”
“嗯。”孟君淮一哂,起身走到榻边坐下,看看她,伸手一揽,“每年过年头几天都忙得晕头转向,过完这几天带你出去轻松轻松?”
然后他自己提了个议:“爬山去?去香山就是请个旨的事,风景不错,还有寺庙可以拜一拜。”
“……太冷了吧。”玉引仰面躺在他腿上,想想又说,“还是别出门了,这就已经病了两个孩子,再把另外两个冻着。”
孟君淮皱眉:“谁说要带和婧阿礼了?”
“不带吗?”玉引明眸望着他,“大过年的多不合适……要不这样,上元时咱在府里看花灯,我往年在家都是这样过的,和婧也说喜欢花灯。”
……怎么总一口一个和婧喜欢!
孟君淮郁结于心,这种时候总有点后悔把和婧给她。原本两个人话说开了,他喜欢她、她不讨厌他,四处走走玩玩多好啊?可她头一个想到的总是和婧喜欢什么。
她都没这样想过他……
孟君淮怨恼地把她腰间的香囊握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扯上面的流苏。
玉引一把夺回去,瞪瞪他:“嫂嫂刚给我做的!”
“哎你还护食……”孟君淮话一出口就见她瞪得更狠了,赶紧识趣地不再继续。
他清清嗓子叫来杨恩禄:“上元节在府里看灯,你着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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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几人起床时都还没到寅时。慢说和婧进正屋时是一副困得都要哭了的样子,就是玉引都在床上挣扎了半天才起来。
从盥洗到更衣到梳妆,她脑子里都是木的,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珊瑚捧来早先挑好的两套首饰问她用哪套,她呆滞地看了半天,似乎依旧没明白珊瑚方才说的什么。
孟君淮洗完脸抬头便看到这一幕,嗤声一笑,走到她身后就拿起头面在她头上比划。
按本朝的规矩,命妇碰上这种正规些的筵席,不一定穿朝服,但梳髻是必须的。以细网拢住的发髻上用什么样的头面讲究很多,玉引这里每月添三套新的,花样琳琅满目。
眼下拿出来的两套是她早几天挑好的,只是没定最终用哪个。孟君淮也不替她拿主意,只挑每套里最重要的宝花和两边的捧鬓簪在她发髻上,问她:“好看吗?”
满脑子浆糊的玉引抬眼看看镜子,皱皱眉:“金色太多了。”
“那套更多。”他道。
她心说不可能,她挑的这两套虽然都是金色打底,但镶嵌玉石珠宝看上去更明显,并不是这么金灿灿的效果啊?
玉引便抬手摸了摸,把一枚捧鬓摸下来一看:“……殿下您放反了。”
底面朝外可不都是金色么!
“……哦。”孟君淮悻悻地给她把捧鬓翻了个面,她自己也把取下来的另一枚簪回去,对着镜子看看:“就这个吧!”
珊瑚和琉璃便一起上前把余下的满冠、钿儿之类的都簪上了,玉引站起身,明显感觉头上重了好多!
去年也是这样,弄得她连吃早膳都不敢低头,只凑凑合合吃了四个小馄饨就跟他进宫了。
今年她依旧不好敢头,结果他在旁边还笑她:“哈哈哈哈你感觉有几斤重?”
玉引梗着脖子,端端正正地侧头面向他,磨牙:“反正比殿下的头重。”
孟君淮盛了碗粥,屏笑送到她嘴边一勺:“来,张嘴。”
玉引:“不要……我得吃点实在的。”
去年早上吃了四个小馄饨之后,在宫里一整天也只吃了两小块点心,宫宴上又不方便大快朵颐,回府路上差点圆寂!
尤其那会儿她吃的馄饨还是纯素的……
孟君淮一笑表示了然,接着就让人去膳房问有没有现成的酱牛肉?有的话上一碟来。
然后玉引就被他实实在在地塞了大半碟酱牛肉,又被他喂了两口豆浆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