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这堂课,是陶公的讲课,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炫耀的成分,竟然当堂秀起了高古游丝描,加上一番玄之又玄的讲解和顾恺之无影剑的故事噱头搬出来,引来周围学子们的一片惊呼喝彩,满目闪亮,这一点,就连朱公都是一阵点头,显然也是默认陶公的教学质量。
然而,卓文却不由皱了皱眉头,游丝之中,高古游丝的确是其中质量最高也是最能处理细节的一种,依照画作的惯性来说,越完善越细致的画,其所画出来的画灵实力也就越高,如果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高古作品的确要胜出琴弦作品很多。
但是依照目前这些学子这半斤八两的水平来说,现在教高古游丝描还为时太早了,就好像你加减都没学会就先教乘除一样。表面上看逼格高了,但是琴弦铁线这种最基础的根基一点也没打稳,如何能操纵得起更加复杂有难度的高古游丝?自己是因为前世就有超人一等的画技才能掌握高古,这些学子对卓文来说还是太稚嫩了,根本和自己没法比较。
现在说高古游丝,这只会给学子能产生好高骛远的情绪,极为可能会让他们对琴弦游丝和铁线游丝产生轻蔑的抵触感,毕竟优胜劣汰,众人都有这样的心里,然而这只会导致学子们的追求本末倒置,得不偿失。
“这位同学似乎有什么想法?”陶公神色有些不满,一教室的人都在眼睛闪亮,都被自己的高古游丝课征服得如痴如醉就恨不得能上讲台近距离目睹他的线条,就连老对手朱公都没有意见,而唯独翩翩他卓文一人原位不动眉头皱起,似乎不以为然?
卓文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周围这些学子和他非亲非故,他实在也没有必要废口舌去纠正他们那对高古的错误理解,但身为一个二世画师,他却也有属于画师的一种骄傲:在画道领域内看到不爽的事,不吐不快。
卓文缓缓站起,拱手道:“陶先生之教学,专业而富有功力,足可见底蕴之浑厚,课堂讲高古游丝,本无可厚非,然而我却觉得此时讲这个有些不切实际,稍提一二即可,不宜深入教学,最好先让学子们打好基础,等练好琴弦和铁线过度一年半载,再回头来教高古可能好一些。”
“哈哈哈!!”卓文的一番话刚一出口,当即就引来了全堂一阵轰然笑声。
“区区一个临摹境的小画师,竟然也要质疑陶公的教学?这是脑子坏了么?他以为他是谁啊?”有学子当即嘲讽。
“我看,他是自己不会高古游丝还不准同学们学,这明显吃不到葡萄说普通酸吧!”
“这小家伙…实在是太狂妄了,怎么能这么不尊师重道没大没小?”朱公摇头,对卓文的举止显然是失望之极。
一旁的梁思瞥来一眼,不由也是面色一沉,哪怕是她,都觉得卓文有些鲁莽了,姑且不论对错,站起来质疑执教这种事就使不得,因为只会将自己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中,要是你能扳倒陶公的理论也就罢了,或许还能一鸣惊人,这要是扳不倒,人家陶公的学生和门客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基本你都不用在宣城混了。可是想扳倒陶公的理论,这有可能吗?
“你要真这么厉害,干嘛还来上学,干脆回家自己研究得了。”林扞的座位就在卓文侧面,传来一声讥笑。
听到林扞的话,卓文顿时憋屈,内心不由嘀咕:“你懂个锤子,我还真想回家自己研究的。”
看到学子们个个都拥护自己,陶公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满足,之前不满的情绪也逐渐被敛了去,然而,为了维持他那德高望重的姿态,他此时却不能光顾着享受拥护和喝彩,他得有“容人雅量”才行。双手伸出压了一压,待周围学子们的声音停了,陶公这才一幅慢条斯理地对卓文问道:“同学此话倒是妙趣,只是不知何以见得?”
陶公明显着要捧杀自己,但卓文也不在意,不怕你不给我机会说话,就怕你就这样收手。清了清嗓子,卓文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线一细,要投入的精力、以及要处理的步骤细节也就越多,换句话说就是废的时间也就越多,固然这会将强画灵实力不假,但临场斗图时,请问谁会乖乖地站着等你把高古游丝画作完成?”
一言既出,笑声顿时骤止,众人只觉恍然,不由纷纷面面相觑,其实换个角度想想,琴弦铁线之所以能在山水界存在这么多年而一直没被高古取代,就正说明了它们同样有高古游丝不具备的特点,那就是简单和方便,以及快捷易操作等,是新手画师前期不可替代的一种快速作画手段。
按照卓文自己的理解,线,可不是越细越好,关键还是要看实际的情况以及画师本人如何运用,比如说喜洋洋吧,若用高古游丝来描绘,则少了那圆润灵动立体之感,反而还有可能弱化喜洋洋。
其实众人都被顾恺之的故事给误导了,过于盲目的崇拜高古游丝其实是有害无益的,在卓文看来,只有用得好用得恰当的线才是好线,没有一定要以细为尊的说法,换句话说,世界上没有垃圾的线,只有不会用线的垃圾画师,仅此而已。陶公的教学要说错也没有错,的确是有专业的成分不假,但正如卓文之前所说的,有些不合实际。
卓文的话简单而犀利,道理娓娓,陶公顿时感觉面上有些不挂彩:“老夫教高古游丝,一方面是为了缅怀先圣,同时,也是想让同学们学以致用,并非一定要他们在斗图的时候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