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想萧宋离那话用在她身上也是在适合不过。
不是你的,强求而来,便是坏,后果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再去怨念,想求个解脱也变得艰难。
而她却又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活该遭罪,自我折磨。
或许话不应该说得这样重,世间不如意之人千千万,还不都是咬牙撑过去了。
她常常做梦,梦里吊在半空中等待死亡临近的惴惴感,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时的窒息感,清晰得恍如昨日刚发生醢。
每每重温一遍都是一种精神折磨,从床上挺尸而起之后,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这才是真正的报应,让你将最恐惧的事情,一遍遍变着花样在你脑中重复上演,让你细细体味绝望的感受。
谁能受得住缇?
萧宋离本来是来看苏窈的,还想着将她带回洛杉矶休息一段时间,他认识一位不错的心理医生,想让她介绍给苏窈,作为朋友聊聊天。
诚然,他确实认为苏窈现在的行为,是一种心理疾病的反映。
但是最终被半路杀出来的一人搅得不安生,苏窈见他听到陆苒宁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让他没什么要紧事就赶紧回去了。
萧宋离连夜回了洛杉矶。
苏窈一个人呆在酒店里,翻来覆去辗转到天蒙蒙亮,她找出之前拎过的一只包,翻出一板药,结果已经吃完了。
她颓丧地回到床上,手机上传来消息提示音。
是陆东庭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陆希承撅着屁股悲伤又含糊不清地哭声:“爸爸坏!妈妈坏!”
都说为母则刚,但同时也多了最致命的一条软肋。
陆希承的一个‘坏’字戳得她心尖刺疼。
苏窈蜷在被褥里,揪着枕头痛哭,咬着嘴唇的牙齿都在打颤。
身后的阳光刺破云层,从只合上了一半窗帘的落地窗照在那抹单薄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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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陆东庭穿着睡袍站在阳台上打电话,“嗯,知道了,下飞机之后立即通知我。”
苏窈即将乘名航班机回国,陆东庭心里一开始还有些欣慰,最后却敛去了脸上所有喜色,事实摆在面前,他现在还必须要用一些特殊手段才能击中她恻忍。
陆希承已经醒来,蹬着小短腿在自己的小床上来来回回,寻找最佳位置好‘越狱’。
陆东庭一转眼便看见他只穿了件薄薄的浅蓝色连体开裆睡衣,像只熊一样挂在栏杆上,腿吊在外面,身子还悬在里面。
陆东庭沉了声,“陆希承!”
陆希承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信号似的,立刻变得谨慎,挂在那儿一动不动,可怜又带着哭腔地叫了声,“爸爸……”
有撒娇卖乖的嫌疑,但心里也像是真的畏惧来自父亲的威严,关键还是……他好像脚没踩对地方,下不去了,挂在那儿难受。
陆东庭将他拎了起来抱在臂弯上。
陆希承耸了耸身子,有点高兴,咧嘴傻笑。
陆东庭看见他这样儿,想起了他还在苏窈肚子里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感觉,一如现在。
有时候觉得自己年纪好像大了,很多事情都难以触动他,但这一刻心里感觉甚是微妙柔软,苏窈和他共同孕育的结晶……
“想不想你妈?”陆东庭一边将小小人儿抱往浴室,一边问。
陆希承打了个喷嚏,“嗯。”
“她快回来了,好还是不好?”
“好!”陆希承看着窗外,突然脆生生地答了声,抬起手指着外面。
陆东庭看向外面,是簌簌而来的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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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所乘的航班,需到b市转机,但传来消息说上城那边雪下得大,机场跑道积雪结冰,航班延误,无法出港和入港停靠的飞机数量已达上限,暂时不再接收降落的航班。
苏窈这边接到通知,航班延误超十小时,要等上城那边天气好转,起码要等跑道清理完成,可这搓绵扯絮的趋势,看来夜里不会停,机场除雪除冰工程浩大,下了清,清了又被雪覆盖,简直看不到尽头似的。
都说今年冬天上城的雪似乎都积存到了这一天,定要下个痛快。
此时夜已深,苏窈坐在去酒店的轿车后座,垂着头看手机里陆希承的照片,文森坐在副驾驶,给她说:“太太,下雪了。”
苏窈回过神,看向窗外,果然,是来势便不含蓄的北方的雪。
苏窈问文森,“明天还能回得去吗?”
“那不知道,这雪下得可比上城大,上城那边雪停了还不知这儿能不能停呢。”
文森话中确实有夸大的嫌疑,想勾起苏窈一点伤心难过,谁让你不早回呢?这会儿知道急了?
苏窈没说话,抬起头便一直看着窗外,车飞速行在高速上,外面尽是来不及捕捉便已忽略而过的虚焦的白茫茫一片。
过了许久,她只是眨了眨疲倦的眼睛,声音平静稍显空洞,“王生,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不是个好母亲,不是个好妻子,现在甚至也不是个好女人。”
文森看着前方,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沉默了一会儿,让人心灰意冷,最红还是中规中矩回了一声,“不敢。”
苏窈紧了紧大衣,“麻烦你了。”
酒店在市中心繁华地带,对面便是商场。
办好入住,苏窈说自己去买点东西,没让文森和保镖跟着。
文森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出去,叫换上便装的两个保镖远远跟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