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武侠小说总是这样,带着一身家仇国恨,主角牵着一匹老马,带着一个仆人,来到路边的茶摊,漫漫的黄沙迷了主角明亮的双眼。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何不来江南?
沈东篱喜欢阴冷的江南。
所以,沈东篱骑着一匹老马,带着年过半百的沈二,如花似玉的冷霜,一路向南,越过了茫茫巴山,吃着火锅唱着歌,来到了平江城。
昆仑冷,三分冷,江南寒,七分寒。湖面凝了薄薄的冰,沈东篱走了一路,脚底已经津透了水。青石板路上透着地底传来的寒气,油纸伞也挡不住肆意纷飞的细小雨丝。这些雨丝就好似一枚枚从冰河中取出的银针,一根根扎入骨髓。
“叔,我好冷。”语音细软,犹如出水白莲。沈东篱整个人缩在在厚厚的蓑衣里,举伞的手冻的青白。明珠为何会早两日来小遥峰?她还是未曾参透。十三年来,她谨言慎行,唯恐与原主有所不同而扰乱书中的剧情,故而她不可能是这其中的变数。
沈二淡漠的看了一眼沈大小姐,只见其又开始神游太虚,并不为沈东篱的殷殷请求所动。沈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沈大小姐天资卓著,气运滔天,然而却是奇懒无比,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思进取,不知修炼,竟日只看些才子佳人的言情话本,故而被沈夫人逐出家门历练。
沈东篱回过神来瞥了眼严肃的沈二,很是无语,这老东西平日里就看她极其不顺眼,想来是看不惯自己的懒散。对于这种人沈东篱无话可说,对于这种家族荣誉大于个人的忠仆而言,倘若被他发现沈东篱修习魔功,怕是要先将她手刃以免污了沈家的千年门楣。
这世间,有人为名,有人为利,只有她孑然一身,为了搞倒女配。这样想来,沈东篱竟心生一丝孤独:“这世间,吾谁与归?”沈东篱在沈二处讨不到好,便转头向冷霜问道。
冷霜冲沈东篱抱拳回道:“在下自当与小姐同去。”然而她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连帮小姐执伞这样的建议也不会提。沈东篱叹气,她是小遥峰的娇贵小姐,又是有名的体恤下人,本等着被魔教掳去平步青云,摇身一变成为被魔教所迫害洗脑无知少女,过她的大好日子,修她的大好魔功,何须如此斟酌尴尬。
真尴尬。
自昆仑山脚至小遥峰并无半点人烟,小遥峰上更是有守山大阵,风能进,雨不能进,雪不能进,霜不能进。四季如春,桃花盛开漫山遍野。
更因为,自筑基始,众人皆有护体罡气。
半步金丹的冷霜并不知何谓霜,不知何为冷。
然而她沈东篱不仅知道何为冷,更知道这平江城为何冷。“冷霜,你且随我去平江府路口的酒楼可好?”
沈二抱剑不悦喝到:“小姐,夫人安排往那处去,怎可因此耽误行程?”若不是大小姐非要买上一匹老马,学做那天涯剑客,此刻他们应当早已进入门派报道。
沈东篱弱弱答道:“二叔你可听说过一句俗语,‘磨刀不误砍柴工’。”
“何谓砍柴?为何砍柴?”沈二皱眉。
东篱轻笑,抚上鲛纱:“柴者,道也。这是俗世凡人领悟道之术。书中所言,通习此道者可立地成仙。”心中莫名有种愚弄此等大能的莫名成就感来。
却不料“凡人尚且都修道之心,为何大小姐如此懈怠?”沈二毫不留情的批评道。
沈东篱真想撕烂沈二这张嘴。
“天机岂是尔等能得知的。”沈东篱收了伞,置于储物戒中。与冷霜先后走进了巍峨堂皇的峒冬楼。
《九幽书》中,沈府的人个个都木讷的犹如大萝卜。甘心做那天道的卫道士,克己复礼,斩妖除魔。然而那样歪曲的天道有何好守?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王。若是能够将天下气运尽数归于个人,说明这并不是真正的天道。
若是原书为《九幽书》,那她这经历的一切不妨叫做《九幽夺宝录》。而这峒冬楼中,啧啧,进去一探便知。
“小姐,冷霜走不进这楼中。”冷霜一脚跨出了峒冬楼,面带不解“没有阵法,怎会如此?”
沈二听闻,立马大步迈进楼中,也是一并迈过了门槛,踩在楼外的青石板上。“还真是,奇了怪了。”
沈东篱看到两人不停的进进出出就是走不进楼中,心中一个念头划过,她何不趁此时逃走?从此天高海阔?但是这样并不够缜密,若是这二人立刻返回家中如何?若是引来父母的双重追逃该如何?暂且罢了,不若这样按照命运一步步走下去吧。在不公的天道面前,所有被突然的想法或者念头牵引的事情,皆无好事。
比如说一见明珠误终生的施卫东,比如过尽千帆皆不是的谢剑。念无好念。
“此楼甚是稀奇。”沈东篱走出楼外,抬头只见“峒冬楼”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刻在砖墙之上。
冷霜凝眉:“似是有意将有修行之人隔绝于外。”语毕,单手捏诀,起手一道金光打在墙上,无影无踪。
“现在可知我为何带你们来此?”沈东篱看向沈二说道。
沈二拉着脸,并不答话。沈东篱乐呵呵的牵起马,往城外走去。这个沈二,倒是叫她多了些烟火气,好玩。
“看来我们来早了,现在时候未到,我们出城歇息几日再来。”沈东篱靠着马背,恨不得以此为床顷刻躺下看话本子。等过些时候到了修仙的城镇,她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