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施劳德偷偷躲在拐角的咖啡厅里,注视腓特烈的演讲。他看见拥堵的十字路口被人群挤满,黑压压的人头簇拥不断,他们围着居高临下的伯爵,喊叫声铺天盖地,鼓掌声层出不穷。
可是,只要腓特烈双手一压,人群立马知道伯爵要说话,宛如海啸冻结,震耳欲聋的掌声能在1秒内归于寂静,被荡气回肠的演讲所倾倒:
“德国不靠海,金融风暴却像海啸席卷我们的家园。工资暴跌,物价却飞涨;工厂空置,人们却下岗;工业产量缩减小半,铁产量减半,贸易额缩减大半,三个月竟爆发一百次罢工!可是皇室做了什么?他们有胆量签署屈辱的割地条约,却没有胆量追究银行家的半点责任!皇室对这场金融打击,居然仅仅表示‘严正抗议’!巴法里亚也爆发过大萧条,我非常肯定地告诉你们,好选择有很多,‘严正抗议’不在其列!”
无数青筋蹦跳的拳头挥舞在半空。吼叫声像怒涛一样起伏不绝。
腓特烈按着演讲台,蓝发随着顿挫的发音而颤;他怒目圆睁,举着右拳喊叫:“别人欺辱我们,哪怕最软弱的巴黎都敢践踏我们!皇室只会叫着:我们向巴黎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我很想问问皇室,你们连脊椎都没有,怎么去巴黎抗议?”
人群刚刚哄堂大笑,腓特烈就气吞山河地指天骂地:“一个只懂得抗议的国家,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国家;一个只懂得抗议的皇室,是一个没有骨头的皇室!我们应该用大炮的震耳欲聋,来令敌人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证明我们不是只会抗议的懦夫!”
“伯爵说的对!”排山倒海的呼应声席卷滚来。
腓特烈喊得口干舌燥,必须使用郑重口气,让嗓子歇会儿:“你们要记住,当我们的尊严、领土、生存空间都遭受践踏的时候,还不知羞耻地抗议的皇室,我们是不需要的,你们最后也会抛弃它。”
全场肃静,腓特烈动情地推心置腹:“今天,我们站在雅利安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我的面前,站着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奄奄一息的民族!七年战争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被夺走了!那些战胜者在我们的首都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幽若大陆最高贵的民族的尊严!你们告诉我,你们选择做化犁为剑的自由斗士,还是做一个奴隶?!”
议论声滋扰响起,腓特烈未卜先知地挥手:“你们或许要说,腓特烈先生,我需要一个工作,一块面包。是的,你们说的很对,生存实在太重要了;”
腓特烈诚恳地认同了民众的需求,可是话锋一转,他,把细雨绵绵的民生之音,变成疾风暴雨的战斗旋律:“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因为七年战争让我们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所以我们今天才失去了手中仅存的面包!我们真正需要的,不只是一块面包,而是一片生存空间!一个民族的生存空间!这生存空间,不是靠乞求和抗议来实现的,而是靠铁和血来实现!”
民众开始沸腾,腓特烈也恢复力气,他再次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你们要面包,没错儿,一个人的生存实在太重要了。可是没有国家的强大,属于你的面包就不复存在!所以,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存更重要,那就是民族的自由!那就是国家的尊严!”
布雷施劳德恐惧地看见,蠕动的人潮像狂躁的巨浪,躁动着,翻涌着,狂热地拍打着屹立的腓特烈,自豪音!可是腓特烈那气吞山河的咆哮,甚至盖过了排山倒海的人潮,让国家主义的口号贯穿云霄:
“只要阿尔萨斯和洛林上空飘扬巴黎的旗帜,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那些列强还在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大陆版图上,这个叫德国的国家继续南北分裂、积弱不堪,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外国人提到德国时发出轻蔑的嗤笑,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这个只会抗议的懦弱皇室还在亵渎祖国荣耀,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口号,激奋昂扬的国家主义深入人心;热血澎湃的青年攀上街头的路灯,爬上花圃的雕像,奋力挥舞着铁十字的共和军旗;在这面被“镶白黑十字”割裂的红旗下,市民那狂热的呐喊甚至拥有吹走乌云的气魄!
这里,有饥饿的农民,有失业的工人,有破产的民族资本家;在布雷施劳德的疯狂压榨下,在列强大国的跋扈倾轧下,在历史巨轮的无情碾压下,这个国家的所有阶级,全都聚拢在一个封建领主的铁十字军旗下!
而腓特烈那桀骜的双眸,时刻pēn_shè着思考的火焰,深邃地注视着群情激奋的共和党徒;他知道胜利正在涨潮,而他要嘶哑着喉咙,把热情煽动成海啸:“皇室懦弱无比,但是你们这些人里,怯懦的人少之又少,我很骄傲!因为我的面前,是一个流淌着千年不屈血液的军团!这澎湃着烈火的血液,曾经在雅利安祖先的血管里流淌过!现在,他们依旧在我们的身体里汩汩奔涌!你们告诉我!你们!愿意它冷却吗?”
“不愿意!”地动山摇的喊叫,石破天惊。
“告诉我!德意志骑士的光荣,你们,愿意它消亡吗!”腓特烈攥紧右臂肘弯,奋力高举右拳。
“德国意志光耀不息,骑士血统永不冷却!”热情的呐喊,整齐划一。古老的誓言,穿云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