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她如是说来,正是言辞恳切,句句皆是道理,无不轰然应诺。于是刘姥姥同小红、林之孝一家商议停当,一起做那棉布铺的生意,香菱悄声说近日身子沉了,有了喜脉,对药膳的主意不甚热衷,姚静闻言,也就冷了下来,再不提此事。
一干人欢欢喜喜,开始凑绸缎庄和出海贸易的份子。林黛玉有一万两的银票守在孙穆手中,姚静有为宝钗讨来的一万两,另有皇太妃娘娘赏赐若干,除此之外,刘姥姥、陈义一家、莺儿一家、林之孝一家,也不甘人后,纷纷解囊,几家零零总总,拿出了足有四百多两银子,虽不算甚多,但考虑到刘姥姥和林之孝一家还要做棉布铺的买卖,两相兼顾之下,已是难得的了。赵芳见众人踊跃,心中不免跃跃欲试,思忖良久,竟将原本攒了打算买门口的二十两银子奉了出来,笑着说道:“我亦是倾尽所有了。”
宝钗看了她一眼,情知她孤身一人,攒钱不易,却不说破,只道:“即使如此,先前贾家送来的几百两银子,是不是也该算一份子?”
旁人不解宝钗的用意,只当她为人迂腐,烂好人,独姚静知道此后这些人各自的遭遇,知道宝钗是打算滴水之恩,涌泉以报,替她们留个后路了,于是抢先笑着点头道:“是极。咱们又不缺这几两银子,难道还能真的摆一场酒宴,就把她们给打发了。少不得给她们尝尝甜头,也好显得咱们大方。”
宝钗笑着说道:“只是做生意这种事情,有赚就有赔的。细论起来,海运风险最大,途中若遇风浪,一船货物顷刻化作乌有,不用说,这本钱自是打了水漂了。绸缎庄的风险小了许多,收益比海运却也小了许多,但也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说别的,朝廷一纸征召,就难说得很了。诸位既是凑份子,可想过往哪边投?”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愣住了。她们只晓得宝钗这几年将薛家的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在京城地界都是大名鼎鼎的薛大小姐,又怎么会知道生意场上的辛酸?当下赵芳就陪着笑脸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个,宝姑娘说哪里,就是哪里吧。我信得过宝姑娘,便是血本无归,心中也是情愿的。”
小红听了便笑着说道:“嬷嬷这话说的。宝姑娘自是想让大家赚钱的,只是这生意场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嬷嬷这话咱们都听着呢,也都记下了,宝姑娘替咱们赚了钱,固然是大家的福气,若是一时不慎,果真失了手,咱们也该认命,断然不能怨天尤人。”原来在场诸人,独赵芳是个外人,从前没怎么和宝钗打过交道的,小红心思伶俐,担心日后出了什么幺蛾子,故抢先这么说道。
小红确实是一片赤诚之心,谁知赵芳也是个最实诚不过的人,越发诚惶诚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小红看了倒有几分过意不去了。
陈义家的忙站起来打圆场,笑道:“我家一向跟着宝姑娘做绸缎庄的生意。这银子就投在绸缎庄里,就算利钱少些,到底是安心的。”她家小三子担任绸缎庄的掌柜多时,对其中的利润风险自是熟稔无比。
莺儿的娘道:“所谓富贵险中求,我家倒想把钱投到海运上,说到底不过是些闲钱,便是血本无归,也是一时之命,没什么妨碍的。”
众人纷纷表态,到了最后,等到赵芳时,宝钗见赵芳唯唯诺诺,实在可怜,就好心给她出主意道:“嬷嬷若不嫌弃时,我倒有个主意,不若将嬷嬷的二十两银子一分为二,十两银子投海运,十两银子放在绸缎庄,不知如何?”
赵芳自己不是个有主意的,闻言如蒙大赦,感激地看着宝钗。姚静在旁看了不由得发笑,私下与宝钗说道:“海运都是大买卖,哪有这样投十两银子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生意,岂不是被人耻笑了去?”
宝钗摇头道:“不妨。不单她的钱如此,连贾老太太她们、鸳鸯、平儿、彩霞、彩云、司棋、侍书、入画还有晴雯十几个人的钱,我也打算如是处理。”
姚静闻言把宝钗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问道:“莫非你是怕我不许她们进女儿谷吗?原来在你心中,我竟是如此铁石心肠?”
宝钗笑了:“时也运也。我只不过想为她们谋些保障罢了,区区几两银子,实在微薄的很。你千万莫要多心。”
此时皇太妃娘娘的旨意已下,恰逢宝钗跟韩奇他们第一次出海的船队已经凯旋,个个分了不下数万两银子。若是薛姨妈沉得住气,等到海运银子分了之后再发难,少说也要多一万两银子入账,只可惜她太过沉不住气。这银子宝钗打定了主意要为兴建女儿谷之事救急,更何况她和薛家早已恩断义绝,是断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愚孝,不顾一切奉给薛姨妈了。
奉了皇太妃娘娘的懿旨,姚静等人大可在京城中采买一处府邸,于城外建一座别院,故而姚静同宝钗筹谋几回,于城外选址,买了几十亩地,建了一座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