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没有说话,只拿眼睛看着孙穆、张嬷嬷等人,一脸的求助之意。

女孩家婚姻嫁娶的大事,自然是不好自己开口做主的。虽然薛姨妈已经同宝钗彻底断绝了母女关系,但是张嬷嬷是她奶妈,孙穆是她师父,这两人在宝钗眼中,便如同父母一般。

孙穆和张嬷嬷也知道宝钗的意思,互相对望一眼,张嬷嬷探身开口说道:“我薛家皇商出身,讲究一个一诺千金,既是先前早有许诺,嫁是自然是要嫁的。只不过我家姑娘这等人品,断乎委屈不得,三媒六聘,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个也不能少。”

宝钗在一旁尴尬不已,心想自己已经被从薛家逐出,再无亲族,况且许嫁冯渊,本是权宜之计,只求相敬如宾,从来未有过白首不离、琴瑟和鸣的念头。她自谓已经是普天下第一不遵礼法之人,又何必在意三媒六聘、纳彩、问名等事?

孙穆在一旁听得,也微微皱眉,心中暗道不妥,只是张嬷嬷是宝钗的奶娘,身份地位与旁人不同,更不好轻易在人前驳了她的面子。正思忖间,就听到纱帐外冯渊连声叫好,道:“这个自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姑娘委屈了才是。”

孙穆听冯渊一口答应,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她见冯渊满脸欣喜,确乎出自本心,心下稍安,向他道:“先前已经议定,姑娘嫁入冯家,为你操持家务、打理后院自是分内之事,她虽没多少嫁妆,但只要我在一日,日常衣食自是由我这边出,不消你供养。日后你若是看中哪家的女子,纳为姬妾,聘礼也可由我们这里出,决计影响不了你冯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

冯渊听了更加喜欢,满面笑容道:“诸位奶奶言重了。”他隔着纱帘,不知道里面说话人的身份,于是索性都以奶奶称呼,以表敬重之意。可巧莺儿、小红等正当妙龄却尚未出嫁的姑娘们也在纱帘后,闻言暗笑不已。

其后的几日里,众人但看冯家人络绎不绝来往于宅院之中,显是为了求娶宝钗紧锣密鼓,不遗余力。便是那送来的聘礼,比起小康之家来,也毫不逊,令张嬷嬷等人大呼意外,惊喜连连。

“如此可见冯家看重姑娘,郑重其事迎娶。虽是冯家门第差了点,但若有这份心意,姑娘将来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张嬷嬷激动得老泪纵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然而宝钗看了那聘礼,却更觉心烦意乱。她暗地里向孙穆道:“冯家既是如此,显是郑重其事,倾力而为。但我将来何以相酬?”

孙穆心中也觉得诧异,安慰宝钗道:“不妨事。他本是乡下的土财主,原本压根和你沾不上边的,如今因缘际会,竟有了这般奇遇,是他前世里修来的福分。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但似这等没有根基的乡宦公子,最好拿捏不过,大喜之日,便是与他分房而睡,也是没什么的,横竖他一早都答应过的。咱们也绝不仗势欺人,自会为他纳了可心合意的姬妾,又不吃他的用他的,说白了只是寻个地方落脚罢了,你做生意赚了银子,难道还能少了他的好处?似这等面子也有的事情,他若不知进退,也就白长那一脸聪明相了。”

宝钗见孙穆如此说,心下方安定起来。

姚静又指给她看冯渊送来的聘礼,以及她们给宝钗充作嫁妆的箱笼。自宝钗脱离薛家之后,张嬷嬷等人憋着一口气,这次命冯渊送了几十担聘礼来,大肆操办。姚静她们便从日前从薛家分得的银子里拿出一部分,照数置办了相当的嫁妆,预备着大喜之日一起送过去。

孙穆心细,又寻了金银匠打造了几只中空的银簪子,将薄薄一张几十两的银票塞了进去,又如法炮制,于银镯子里也塞了银票,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几百两银子,道:“若是家里缺衣少食,或是要买人,只管往这里要。静儿那里收着你上万两银子呢,都是你上次分家时候应得的。这几百两不过预备你应急。”

时下几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庄户人家吃一年有余,几百两便是对乡宦冯家而言,也是极大的数字。孙穆往银簪子、银镯里塞银票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和姚静等人反复商议,既怕银票少了,委屈了宝钗,又怕银票多了,不慎将银簪子、银镯遗失后,引得小贼觊觎,反而引火上身。

宝钗冰雪聪明,不消细想,便知道孙穆、姚静的用意,感动着说道:“什么上次分家时候应得的?若不是师父和姚先生为我出头,只怕我早就一文不名,流落街头了。大恩不言谢,师父和姚先生的好处,宝钗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

姚静见她说的诚恳,想起她的遭遇,心下叹息,脸上却笑嘻嘻地说道:“既是如此,这银子可就算我的了。你不许反悔。”

孙穆笑着止道:“静儿——”

姚静也笑着说:“天底下人有可救的,也有不可救的,有可帮的,也有不可帮的。我愿意帮你,也是看在你才华学识人品心性俱是上上之选,能为我打理生意,免却后顾之忧。你若谢时,就谢你自个儿好了。”

只是虽是万事俱备,备嫁诸事的齐全,宝钗心中却越发焦躁不安。姚静素来是个好事闲不住的,见宝钗面,往屋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帖子来,却是修国公侯家某位小姐发的帖子。写明某年某月某日,将于府里某地开赏花宴,请姚静携家眷前往赏脸。

却原来姚静自成为皇太妃娘娘面前红人以后,深得京中豪门贵妇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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