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十二月中旬,草河一带的形式已经十分明朗了。
娥钺将土地分掉,将氏族打碎为大量的自耕农,学习了夏城早期的制度。利用一部分培植的有钱却少权无氏族威望的新贵族、利用在夏城学堂学成的百余名会数数、认字、会耕田等新技巧的年轻人,将城邑按照五十人一里、一人耕田取其五亩为公产的办法,将权利集中在手中,充实了公产。
娥城附近很难抓取奴隶,因而娥钺确定了娥城的基本力量就是自耕农和少量的庄园贵族,以求城邑的快速发展。
卫城采用的办法也差不多,但还不太一样,因为卫城西边就是西戎,可以掠夺奴隶。
卫河与卫渊合力,利用两年前陈健的援助将卫河自己的私产扩充了数倍。同时与陈健合作,用通过严格管控商业行为的办法控制了农具之类的生产资料。
大量的生产资料租借给那些无姓之人,采用只数人头不看奴隶的租借调配方式,每个不是奴隶的人最多可以租用十件犁铧耕牛等生产资料。
拥有数百奴隶的老旧贵族难以获得足够的生产工具,奴隶较少的卫城有姓国人则大为支持,而原本无姓的国人更是受益良多。
老旧贵族对于卫河的政策极为反对,但新的、曾经不存在的、一个名为自耕农的阶层却对卫河的政策极为支持。
仅仅两年时间,自耕农每年贡献的税收贡赋已经超过了之前全部公产奴隶的一年收获。
华历三十五年春耕之后,卫城出征西戎掠取奴隶,老旧贵族征召了大量的无姓国人,大胜归来后却仍旧采用原来的战利品分配制度,引发了无姓者和底层有姓国人的极度不满。
到五六月份夏城内乱、七月份陈健东征东夷中箭身亡的消息传来后,老旧贵族们确信卫河已经失掉了最大的支持和外援,呼喊着卫渊新政乱城的口号发动了叛乱。要求处死卫渊、收缴工具归氏族管理。
叛乱很快平息,十几个贵族的家族被诛杀,土地奴隶被掠夺。随后卫城进行了变革,任何国人都有自备武器、战马、和强韧的身体跟随首领出征作战的义务。大量的奴隶作为赏赐,分配到了底层国人那里,由奴隶负责耕种土地,而国人则以军事义务来确保土地、奴隶的所有权,改变了以往的奴隶分配方式。
娥城大部分个人耕种,娥钺是最大的奴隶主和土地主,普通国人五人出一人作为步兵,而支持娥钺的贵族阶层们作为昂贵的战车兵,自备私奴跟随战车冲击;卫城则是瓜分掉了大贵族的奴隶,中层国人大部分有三五个奴隶,他们由奴隶耕种,自备武器和强健的体魄以及食物,由军事义务代替赋税,靠掠夺西戎奴隶保持城邑稳定。
两座城邑都用了适合自己城邑的办法,既是为了发展,也是为了将来的征战。
当陈健用野心来寻找盟友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内部整合和权利集中的两座城邑迅速展开了动员。
于是在华历三十五年的十二月,两座城邑用其余城邑难以想象的速度组织了军队,驱逐了夏城伪政府的使者,在草河沿岸等待会盟。
娥城出动了三十辆战车、一千五族人步兵、四百私奴兵;卫城动员了二百富足骑手、六百奴隶供养的脱产步兵,以及大量的的步兵和众多随军奴隶。
加之附近小城走过场的千余人、陈健从榆城远征而来的三千人、各个城邑亲贵子女带领的六百人、其余城邑的亲贵和德高望重之辈,小小的草河沿岸聚集了万人的军队。
而万人的军队对于很多城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这是整个族群诸部合力才能纠结的力量。
这支力量只是去平叛的,不针对任何第三方,但却无声地宣告了华粟盟族内部出现了一支新的力量。一支以夏榆为中心、卫娥为双翼,一支三城之力便能纠结万余士兵的强盛力量正在悄然改变内部格局。
这不是夏城的伪政权所能抵挡的——就榆城而言这是伪政权,陈健从未承认夏榆各行其政;对其余城邑而言本想弄成一夏一榆,但陈健从东夷回来后便没人再提了。
这种力量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在陈健即将返回夏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夏城伪政权的内部已经先乱了。
夏城内城之外的最早一批的某件房屋中,作为里司的木麻正在和同里的男人们低声交谈着。
这间小屋见证了夏城的许多变迁,氏族解体时鼓动分出去单过的时候,木麻的这间小屋就是第一批单独建起的小屋;私营作坊开始建立的时候,这间小屋外的院落篝火旁定下了夏城第一家私营作坊、建立了第一家集体所有而非城邑公有的合作农庄;密谋者们跑回夏城后这里又见证了第一家私营作坊的破产;随后的七月份流言四起的时候更是见证了一幕幕人心的险恶与肮脏。
就着微弱的火光,木麻和同里的邻居回忆起了五月的某个白天。
那天正好是夏粮收获之后的日子,正是去缴纳公粮的时候。不需要收税官的催缴,对于开着集体作坊连续盈利的这一里五十户来说,公粮并不会影响他们一丁点的生活。
木麻记得当时自己带着一些钱,准备缴完后再去钱庄那边还一部分当初的借款,但来到城邑中心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人去屋空,众多族人傻傻地站在城邑中心不知所措。
计划统计司的人不见了,钱庄的人不见了,一夜之间消失了,众人急忙忙想去找假司空狸猫,却发现连同兰草和孩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