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又神了一次,简直像是能听出林海心声,“那位素来是个六亲不认的。”
黛玉听到这里,似乎品出了点滋味……她很想说这老道士简直胡言乱语,但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劝她:听下去!
林海发觉女儿正揪着他的袖子,他伸手把女儿往怀里一拉,“你随意听听就好。”
老道士居然也应声道:“就是听听就好。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听到这句话,林海终于忍不住笑了开来,“大师,您真是与众不同。”
老道士道了声谢,旋即道,“贫道也是没办法。”真是被逼无奈啊……
忽然清风徐来,树枝摇曳,沙沙作响,林海眼前一花:那老道士就没了踪影,只剩悠扬的歌声飘荡在耳边。
他甚至听不出老道士究竟在唱什么,只是听得莫名悲凉,而黛玉更是落下两行清泪——小姑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林海见状,连忙搂着女儿安慰,原本站在数步之外的紫鹃也像是回过味儿来,连忙上前递上手帕。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王禅竟是快步走至父女俩跟前,她微微喘息,“老爷见到国师了?”
“那是国师?”林海还真不知道。可转念一想,又不大意外,这个国师绝对不是招摇撞骗之辈。
黛玉抹着眼泪,大惊失色,“国师?”
被国师批了次姻缘,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荣幸。原本她还有侥幸的想法,现在……真是五味杂陈。
老爷和大姑娘有点不对劲儿啊……王禅想问,又怕不合时宜,那股子纠结就写在脸上了。
林海想了想,觉得黛玉的姻缘似乎能跟王禅粗略说说,但前面那个“大新闻”……纵然有心告密,都不知从何告起。
这个秘密目前为止只能让他避免掉坑。而且太上皇迟早得把这个儿子推上前台,不过那得是把义忠王和圣上的威望削弱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行。
现在嘛……绝对是前脚离开太上皇的严密保护,站上前台,后脚就让他的哥哥们撕得渣都不剩。
因为这位高人的“忽然袭击”,这次郊游让林海一家三口记忆犹新。
回到家中,黛玉都没像以前一样腻乎一下亲爹,而是心事重重地早早回房去了。
直到黛玉出了院门,王禅才问,“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海自顾自地脱下外套,正要答话,忽然从袖口里掉出一张……小纸条。林海弯腰捡起来一瞧,上面就一行字:阿~芙~蓉~炼丹,乃是太上皇之令。
嗯……这个可以给他媳妇瞧瞧。
王禅看完半晌说不出话。
林海其实挺能理解的:不管是王禅还是太上皇。
王禅不管是父祖还是母族,家规都挺严格,族人大多都是自律之辈。所以她听说此事的反应,与几位皇子十分相似:完全震惊,不理解太上皇为何贪图“此道”。
这就跟林海年少时看禁~毒~片一样,全然无法理解那些玩意儿究竟哪里好,究竟为什么要去接触。
数年后,在林海踏入社会正式工作,经历过“每天工作十六小时,持续半个月”的加班地狱,他就……有点懂了。
在极度疲惫和精神压力之下,需要个发泄的当口。然而……就算林海能懂,也不能原谅。太上皇这个人,不管找什么理由开拓,他都是个任性且固执之人。
林海相信,太上皇绝对设想过换个儿子坐龙椅,究竟要搅动起多少风波,国本动摇,多少人要因此而丢了性命,他大概都知道。然而他就是要一意孤行。
这样的统治者,林海只能说绝非天下之福。
王禅差点把那纸条扭成碎末,“这怎么行?!不行,我得告诉外公去。”
林海连忙伸手一拦。
王禅把着丈夫的手臂,盯着林海道,“老爷是什么意思?”
林海笑了笑,“你眼里的火苗子都快喷出来啊。怀着身子也不小心些。”
说起腹中的孩子,王禅果然泄了气,“老爷说得是。”
“报信儿是必须的。但是怡安王究竟怎么做,你不要多问。再怎么样,太上皇还是太上皇。”
这话一下子就把王禅钉在原地:外公知道又能如何?怎么主持公道?太上皇本就一副静心潜修的样子,你还能因此再把他软禁不成?
林海见媳妇听进去了,又提醒道,“如今给太上皇炼丹的,就是国师的高徒吧?太上皇……能把责任往令太妃和这位国师高徒身上推啊。”
毕竟是太上皇,你还能逼供?
王禅是个很正直的人不假,但她一样不缺乏妥协的一面,听到这里,她吐了口气,“老爷说得是。”
林海又出主意道:“咱们今儿刚逛了一圈儿,你就别再出门了……请岳母过来坐坐如何?”
听人劝吃饱饭,王禅今儿也是言听计从。夫妻俩洗漱后,并肩躺好,林海知道他媳妇肯定不想睡——因为他也睡不着,便主动说起了老道士对黛玉姻缘的看法。
王禅倒是对宝玉印象很不错:因为宝玉是个窝里横,在外……素来拿得出手。最近又跟着位名师读书,言行举止就更像样一点。
宝玉的确叛逆,但你找对方法顺着毛撸,他就比较能听劝了。
所以在王禅看来,宝玉最大的问题在于门第。黛玉嫁宝玉,那是低嫁……老爷乐意才怪!
于是王禅便劝道:“报恩什么的,老爷听听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