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白怡蓉本来就是鬼魂跟人类生魂的合体,而在对待大魔王的问题上,两个魂有分歧,一边儿想嫁、一边儿害怕。
纠结着矛盾着,她一个魂就分了出去,想再看看心上郎君的样子。
这一看可不要紧,她发现了一件事:郎君没脸!
整张脸就是一个白板,在月光下吐纳呼吸、像个妖精在修炼呢!
白怡蓉这一惊非小,立刻回到了原来的身体,与原来的生魂合一,然后就屁滚尿流的走了。她这时已经认定大魔王是有阴谋的,也不敢回青巾了,怕把这魔王给人招回去。
她在外游荡,感觉是甩掉了大魔王,只是肚子饿了,又跑得急了,一时也没银钱,如何是好?就见一群长工也是说笑着吃饭去,群往个小巷拐。
白怡蓉也不管自己有钱没钱了,按按肚子,先跟上再说。
才进巷子,就看见一个棚子,前面挂个布旗,上头也没字,就画了个碗、还有几只炊饼,倒也有趣。
那棚后炊烟袅袅,闻着就香。棚里桌子三张,些许几张长凳。若是生意红火时,恐怕大家就只能蹲着吃了。如今还有凳,只是没有空桌了。
有张桌子,两面坐了人,还空了两面,白怡蓉告个罪,就往另一面坐了。
新来的长工就叫老板娘出来招待。果然后面门帘儿一掀,出来一个人,胸脯鼓鼓的、衣裳楚楚的、眼睛水水的。
原来是个炊饼西施。再看铺里坐的,几乎清一色儿男性,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这里客人虽多,味道不一定好。
不过白怡蓉如今只是为了裹腹,不能太计较口味。何况满棚都是香味。只要食物味道有香气的一半,那就能吃了。
那炊饼西施站在长工们面前,盈盈笑道:“要啥?”眼神热辣辣的。
汉子们此时倒时腼腆起来,嗓音也水汪汪的起来:“蓝大娘,要热粥,厚一点,还是一大锅放这儿我们自己舀,再来三十张饼,给点咸菜。”
这时候,“娘”还是对姑娘的美称,“大”表示排行。这位炊饼西施是蓝大姑娘。
蓝大姑娘应了声好,又问道:“我拿剩的油肉炒了些咸菜。你要不要?吃不完还可以带回家去,左右放不坏。老人孩子都可以吃。”
带头儿的忙道:“他们有老婆孩子,我没有。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这表白的意图,谁都听出来了。长工们全大笑起哄,让蓝大姑娘收了带头儿的当帮厨。后头厨房却跑出一个小子,只桌子高,脑中心留着一撮寿发,斜了长工们一眼,很讨厌他们的样子,催蓝大姑娘:“姨!点单完了没有?”
汉子们知道他的小心思,更存心逗他:“有咱们老大当你姨父,附近不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吗?你还不开心?”
小子不愿意,嘟了嘴:“我姨要嫁也不嫁你们!”
长工们一发哄笑:“那嫁谁?”蓝大姑娘喝一声:“宝儿胡说。”又道,“兄弟们开玩笑不要紧。我是菩萨面前立誓自己梳起了不嫁的,冲撞了菩萨不好。”
众人果然不敢多说。小子到白怡蓉面前问:“吃什么?”
白怡蓉一般只要了粥饼,不知份量,只先要了一份。
那粥倒是熬得清香,吃进嘴里且有种特别的甘甜,回味无穷。饼则是焦香酥脆,配了自制的酱炒咸菜,借了些肉香,妙不可言。
这炊饼西施倒有手艺。难怪可以自梳。男人对她来说,实在可有可无。
白怡蓉吃完了,小子过来算钱,只十三文,倒是便宜。
只是白怡蓉实在无钱。她早有计较,就把结发巾摘下来。
此时比较流行的发式之一,就是用巾子将头发全部束起,所谓“巾帼”,那“巾”子就是从此而来的。特指妇女扎头巾。
白怡蓉这巾子质量还好,青地扎红花,绣工也不错。她也不顾巾子解开一头黑发披散惹人注目,就拿那巾子给那小子道:“我没钱,用这个抵行不行?”
小子一听这客人竟然十三个铜钱都拿不出来,不由皱眉。这铺子开到如今,形形式式的赖帐人也尽有,但像她这般模样气质,还要赖了钱,却是头一个。
他对白怡蓉道:“我们这里不拿东西抵帐的,就收银钱。”
白怡蓉看这小子混,好言道:“你拿到后面去,跟你姨说,让她看看。这个抵粥钱是尽有余了。实在没钱,你们让我怎么办呢?”
小子应声答道:“没钱就不要来吃啊!”理倒是这个理,说得白怡蓉满面通红。
那小子还是接了她头巾到后面去了。蓝大姑娘拿出来,上下看白怡蓉一眼,道:“姑娘是要拿这个,抵十三文钱。”
白怡蓉老着面皮道:“是这样。请大姑娘通融。”
蓝大姑娘道:“出门在外,谁没个轻重缓急。只是姑娘坐下来吃的时候,就知道身上没钱了,却不事先说明,这却不应当。”
这话更有理。白怡蓉红着双颊,说不出话来。
蓝大姑娘道:“事到如今,姑娘吃都吃了,这就叫我们为难了。照我看,姑娘这巾子压了金线,也不知道真金假金……”
白怡蓉道:“是真金。”她从天宝戴出来的,原没什么差东西。这个算是便宜一点的了,到底也有金丝暗纳。
蓝大姑娘道:“既这样,我们是找不出差价的,要你去当铺罢——”
白怡蓉见有了办法,松口气道:“就是这样。那我去了。当铺在哪里?”
蓝大姑娘似笑非笑道:“当铺远是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