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挑高的巨大窗户外,斜阳洒照而进,渡上了一层金光。宽大的空间里,厨师和佣人早已被雷母挥退,更显空荡。
宽敞的流理台上摆放着一些食材,水槽里流水哗啦啦作响,流到被纤细白皙的手抓着的一尾微微张着嘴,还有一丝气息的鱼身上。
突然一声扑腾,鱼从那双手里跃落水槽,也惊醒了怔怔望着雷母的贝晓柔的思绪。她长睫轻颤,微颤着手关掉了水龙头,看了眼再度归于寂静的鲜鱼,脸色有些苍白。
雷母刚刚冷如冰霜的声音似乎还在脑海中回响,“你竟敢真的跟我儿子在一起,真是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咬了咬唇,眼里带了抹不肯相信的固执,她转头再次看向一脸冷然,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的雷母。
雷母的脸上早已不复见刚刚的亲和,微昂下巴一脸高傲地俯视着她,冷沉的目光里带了一丝轻蔑,“识相的话,就主动离开我儿子,我雷家是什么身份,绝不可能接受你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
贝晓柔的心霎时如跌落万丈悬崖般,沉沉坠落而下,放在水龙头上,被水浸湿的手带着透骨凉意直达心底,让身躯跟着僵硬如冰。
眼底浮起一丝沉重的苦涩,她紧咬着唇,搭在流理台上的另一手微微一颤,脸色更显苍白,心底传来一阵阵刺疼,不断紧缩的心脏,有种快要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澈的水眸带着抹不肯退缩的倔强,直直望向雷母犀利不悦的眼里,“伯母,我知道我和他身份差距太大,我会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请你相信我!”
雷母紧抿着唇,脸色更显冷沉,眼里的不快狭带着丝丝怒意,似乎因她不知好歹的辩驳而气恼不已。张了张嘴正想开口训斥,不远处突地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神情一凛,几步走到贝晓柔身旁,带着警告的目光瞪着她,冷声道:“在子骞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贝晓柔微微一愣,随即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有了一丝了然。眼神微微一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垂首抓起水槽里的那尾鱼,木然地打开水龙头继续冲洗着。
雷子骞来到厨房,见到的就是母亲和贝晓柔并肩站立在流理台前,不时低头交谈着一两句话,看起来很是和乐的画面。
他静站在门口处,黑眸带着打量的目光,望着脸色平和的母亲,随即视线落到正低着头清洗东西的女人身上,锐利的眸光微闪,他开口唤道:“晓柔?”
被流水冲刷的双手轻轻一颤,一旁的雷母眼带惊讶地转头望向儿子,脸色微微一紧。
贝晓柔缓缓抬起头,娇柔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你怎么来了?伯母正说要教醋鱼。”
雷母微紧的神色缓缓松开,目光一闪,迈开步伐走到伫立在厨房门口的雷子骞身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臂膀将他往外带,边说道:“行了,你在这只会耽误事,还是去外面等着吧!”
雷子骞微抿唇,看了眼朝他轻点头浅浅笑着的小女人,眼里的最后一抹担忧慢慢褪去,这才转头跟着母亲的步伐朝外走去。
渡满金光的厨房里此刻显得空荡又寂寥,贝晓柔目光怔怔地望着男人消失的身影,水眸里悄然浮起一丝无措和茫然。
餐厅里,头顶复古的吊灯洒照着和煦的光芒,让巨大长条桌上摆放的几道菜更显诱人。
雷子骞唇角轻扬,侧头望着坐在身旁的小女人,将盘里刚刚踢除干净鱼刺的鱼移到她面前,深邃的黑眸里带着宠溺的微光。
低着头,食不知味地扒着米饭的贝晓柔微微一愣,怔愣地望着那鲜嫩的鱼肉,眼眶微涩,心头沉重的窒闷感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咬了咬唇,努力平复心绪,藏起眼底的苦涩,转头朝他绽出一抹柔柔的浅笑。
两人对面的雷母,惊愕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嫉妒,视线落在那盘子上久久,而后带着愠怒的目光冷眼瞪向贝晓柔。
蓦地感觉到一道冷光直射而来,心口微缩,不用抬眼就知道那目光从何处而来,贝晓柔垂着首,端着饭碗的双手轻颤了下,眼里的苦涩越发深浓。
强颜欢笑地勉强吃完一顿饭,像个机械人般看着在雷子骞面前,一脸亲切地和她说着再见的雷母。告别雷宅,贝晓柔坐在车里,怔怔地望着车窗外暗黑的夜幕,只觉心头堆积的凝重,让她快要无法呼吸。
玛莎拉蒂行驶在蜿蜒盘绕的公路上,雷子骞唇角微扬,疏朗的眉目,不同于平时冷硬的脸部线条,在在显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侧头看向身旁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小女人,沉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突然出声,让贝晓柔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来不及收回的惊惶和愁绪。
雷子骞黑眸微沉,凝着眉,猛地将车子停在路旁,转身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心内一颤,男人犀利的眸光,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她垂下眼,紧了紧放在膝上的双手,“我只是在想伯父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都是因为她,才会让他们父子闹翻,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双眉微松,男人倾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黑眸带着抹坚定的力量凝视着她,“别担心,他主宰不了我的生活!”
他唇上暖烫的温度熨帖着她微带凉意的额,贝晓柔心内一暖,扬起长睫看着他,朝他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