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珠呵呵笑了起来,“不可思议吧。原始资金的积累,谁都不会太干净,但是像我一样走私的,还是罕见的,是不是?”
林博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我想听你的过往,完完全全的过往。”
“过往?”朱珠呵呵一笑,“你知道吗?我常想,人这一辈子到底有几个终点。在人生的某一刻,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人生道路。我常想,要是那天没遇见你我会是什么人?像爸爸说的,在本省找一家还算过的去的师范大学,上完学之后去学校给孩子教一教一加一等于二。然后找个工作稳定人品正直的丈夫,他可能是老师,可能是医生,可能是个小公务员。两人按部就班的结婚,然后生个健康的孩子,一起抚养孩子长大,最后慢慢变老,没有刻苦铭心的爱情,但却踏实自在。又或者,在知道怀孕的那一刻,果断的回国,拿掉孩子,回家跟爸爸认个错。不管是在国内继续求学还是去国外重新开始,这种情况下……我可能成为白领金领,也可能干脆就继承家里的养猪场,然后找个还算老实本分的男人结婚或者干脆单身到老,那种情况下……我也可能悼念自己逝去的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爱情。可是没有如果,我选择了生下孩子……可是孩子……你在美国待过,你应该知道,美国的法律就是那么操蛋,它不管是你有没有无奈,只要他们认为父母不能承担抚养孩子的能力,那么对不起,孩子的监护权将被剥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那时候,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被剥夺抚养权,孩子就会被送到福利机构,在她成年之前我不得出现在她身边。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有些家庭父母去世或是父母被剥夺抚养权,同父同母所生的孩子都会被分开……嫡亲的兄弟姐妹转眼就成了陌生人。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国人这种亲缘血脉之间的感情。孩子小我没办法工作,朋友的帮助慢慢的变成了杯水车薪……我又找不到你,我能怎么办?我只得向家里求助。爸爸来了……我希望能借一笔钱,够我将桐桐抚养到上幼儿园的年纪,然后我就有空出去赚钱了。真的……怎么赚钱我都想好了……可是孩子还是爸爸带回去了。我能怎么办?找不到你,孩子又没能力留在身边,你知道那时候我开始恨你吗?我是真的恨你了……可是恨你有什么用呢?只能说明我无能罢了。孩子是我的,她是我唯一的念想,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干。在酒吧的时候,偶尔听到领个醉汉说话,说是胆大的人在非洲是能捡到黄金的。呵呵呵……不就是非洲吗?刀山火海我都敢闯。于是,带着只够去,肯定是买不了回来的车票的钱,连同一个装着一身换洗衣服的双肩包,离开了美国……”
“都说这里能捡到黄金……可是到了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战乱、难民、还有暴力……艾滋……到这里的时候,身上就剩下十二美刀……一个肤色不同的人,还是一个女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都无所适从。十二美元转眼就被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给抢了。身无分文,没有落脚的地方,没有钱买饭吃。还得应付时不时想凑上来占便宜的男人。饥寒交迫的滋味,在那些雨夜里我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有个词叫露宿街头,到了那些真正乱的地方你就知道了,能露宿街头也是一种福气。可是我这样的人要真是流落街头,那真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么长的时间里,我怎么活下来的。靠着路边半野生的水果,芒果、香蕉、木瓜、榴莲、从地上捡的落下来的,捡到什么吃什么,一直吃到我吐。那天晚上下雨,雨就像是昨天晚上一样大,我缩在几个大树的下面但还是淋到了,我自己清晰的感觉的到,我在发烧,烧的人整个都迷糊起来了。我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那是几个男人的声音,我想我还是被人给盯上了……我得离开那里……”
林博听着,双拳都握起来了。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朱珠像是沉到了某种回忆里,“可那时候我是一点都动不了,挣了半天,我才挪到树背后藏了起来。那几个人靠近了,他们说的话我还不能玩去哪听懂,但有几个词汇却懂了,他们说‘卖……首领……妓|女……好价钱……均分……’他们想把我卖到一处首领处做妓|女……我知道,我要是再不反抗,大概真得死在这里了。那时候我想家了,想爸爸,想哥哥嫂子,想侄儿,更想我的桐桐……还有你……我不能死在那里,我得活下去,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我没有选择……”
“我抓了石头狠狠的砸在自己的腿上身上任何容易感到疼痛的地方,我必须清醒着……然后那三个男人来了……是的!是三个男人,黑壮的男人……我没有留手,用石头砸在领头的那个男人的头上,然后扑过去,不计后果的砸……使劲的砸……等我清醒过来,那个被我砸的男人已经面目模糊,没气了。剩下的两个男人大概是被我这不要命的样子吓跑了,总之没见到人。那时候我怕极了……因为我杀人了!杀人是要偿命的!我不敢在有人的地方呆了,要是有人知道我杀人了,杀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同胞,我想我真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说着,她的眼神投到远处的森林深处,“我避开人群,唯一能躲的地方只有这样的丛林里。这里面各种带着毒的蛇虫鼠蚁,各种猛兽。我在丛林里整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