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有意还是无意,三千年给我的记忆远远多于十九年所能给我的。
我得承认,我了解另一个世界胜过了解我的家乡。甚至有时候,我会吃惊于这短短的十九年竟然奠定了我的一生,因为所有我在天真年幼时对世界和人生的认识都得以保留,即使保留它们似乎只给了我纠结和痛苦,但是我对这些纠结痛苦都甘之若饴。
这并非出于某种自虐的心境,而是人就是要有点什么坚持,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要去追求大道?
也许这就是我的道,不然解释不了我为什么飞升。
说真的,天道绝不会徇私枉法,不可能给我开后门,最多一定限度里放宽条件,或者想办法制造点帮助。天道是规则的化身,它不掌控规则,它就是规则,而规则这种东西经不起丁点的自我否定。
它所安排的命运,都一定有一个完全理性的理由。
我的经历也一定有一个理由。
在这个世界过的日子太少,我不太能想出这个关于成品和残次品的真相对我的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实际上,让我震惊的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而是以此反映出的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没有西方的存在。
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虽然对此毫无头绪,完全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这一定是非常要紧的重点。
让我想想……另一个世界没有西方,换句话说,那边只有成品。
从结果上讲,它直接享用了这个世界的研究成果,那么再从时间上来看,另一个世界比这个世界要诞生得晚——时间这个词汇在这里不太合适,但我还未能理解更高层次的衡量单位,所以先姑且这么用着。
一旦细想,就觉得另一个世界确实处处都能体现出年轻。简单的大陆结构,无尽海也许就是为了遮掩某些瑕疵而存在?还有它未能把握住平衡的发展方式,都能体现出世界的不成熟。
只是因为那个世界所表现出的雏形和它在发展失衡后迅速的打压太富有经验,世界的框架足够完整,让我以为它只是选择了另一条道路,没有产生相关的联想。
另一个世界应当非常年轻。
那么另一个世界的天道也应当非常年轻。
年轻,通常意味着不够强大。
我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好像隐约抓住了关键,再想下去,那一点灵感忽又无迹可寻。
边上的钱挣还目不转睛地看着图片,我问她:“你平常都在哪儿?”
“不在外面的时候一般我都回家。”她头也不抬,“就我跳下去那房子。”
“那好,还有些这种图片我没有拍照,等我拍了过来,你给我翻译一下。”
我当机立断地瞬移离开,目标直指我曾感应到的别的联盟分部。既然是从这些奇怪的资料上得到的消息,那我就干脆集齐所有资料,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没有发现的话就权当我帮水杏的居委会取得更多的话语权好了,反正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联盟分部清一色的全是写字楼,异类们衣冠楚楚,打扮得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地步履匆匆地走来走去,要不是手里没有拿着文件、没几个人在使用电话电脑,还真像是什么繁忙的大公司。
虽然气氛很严肃,但防卫十分松懈,可能是经过了一次袭击后,他们不认为我会再发动第二次。这种没有经历过大型战斗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他们至少还有曾经因为各种理由不停地打来打去的印象呢。
我没有再杀下去,也不打算把东西方之间争锋相对的摩擦升级,所以没有直接拿走盒子里的资料,而是隐去了身形,秘密取出盒子,拍照,然后原封不动地放回,还友情为他们加强了盒子上的印记。
等拿到所有的联盟分部里的资料照片,我忽然发现,最后一个联盟分部的位置在徐晶晶给我的地址附近。
要不要去看看她?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了。
当然要去。
她在一家二手书店里翻阅书籍。
这是个苍蝇馆子那样大小的二手书店,旧书架挤挤挨挨地排列着,书架与书架之间只能容许一人侧身通过。她还是一贯的风格,一身长裙,外搭一件小坎肩,青春靓丽,活泼不失稳重,耳朵上是相比起在国内夸张一点的耳坠。
是一朵向日葵,明亮的色泽,点亮了这个破旧的小书屋。来来往往的西方人都是斑斑点点的皮肤,有的还有夸张的晒痕,更显得她像象牙般细腻。
不少人将欣赏的眼神投向她,连店主也没有赶走这个免费读书的女孩儿。
我绕了半条街,慢慢走近她。
店主首先注意到我,问徐晶晶:“嘿,克里斯汀,这是你的朋友吗?”
克里斯汀?我还以为她会叫戴安娜或者伊丽莎白什么的。
她望过来——她顿住了,而后轻轻合上书页,把那本书放回书架。
“是。”徐晶晶一边往书店外走,一边回答说,“那是我的朋友。”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向我跑了过来。我寻思着既然她都跑起来了那我要是慢吞吞地走过去,场面岂不是很尴尬,所以我也就以和她相同的速度跑了过去。
我们的距离一点点缩小,然后她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了我,为了防止尴尬我也抱住了她。
我们在这条步行街上拥抱。
徐晶晶一边笑一边哭,不停地问我:“英英,你怎么来的?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告诉我!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