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有卖身契为证。”自称万眉丫鬟的声音里裹挟了冷意,自证了身份。双手呈上纸契,唯独清凌凌的眼眸与万贵妃相对时划过怨毒之色。
“你说你是万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那怀胎……”谢蓁恰到时机得提及。
“正是民妇陪着小姐,小姐每日都会写,期盼孩儿出世,盼着谢将军来接!”那女子应答,再看向问话之人,眸中露了欢欣缅怀之色,“小,小姐……是小小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子的喃喃声叫周遭都听得清楚,反应各是不同。
谢元自那话落,便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若那人是万眉,那之前种种——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之时,那低吟悦耳,数的情动,饶是羞赧万分,自己怎会错认——
万贵妃没的功夫见认亲的戏码,只觉得有什么正慢慢脱离自己掌控,心底惶然倏起,厉声道,“单凭一面之词何以取信,定是有人刻意找来冒充作的伪证!”
“小姐第一次与谢将军相识是在……”那名丫鬟自发地讲述起过往,隐去内情,说得倒是一般家仆能知道的事儿。
谢元整个人被阴影罩住,看不清楚神色,只绷直的背影叫谢蓁看得忧心不已。心想这人说得未免也太过详尽真实,她确实找过当年与万眉有关的人,大抵都叫万家处置了的,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宋显珩找人冒充来的,可如何能知道那么多——
宋显珩与她目光一对,眉梢一扬,映着真实无可欺。
“——!”谢蓁是真真惊着了,这般时运也是没谁了。
万贵妃的目光掠过谢元直直落在王皇后身上,看着她几乎抑不住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窝火撤去一半,她不能阻止谢元得知真相,然这丫鬟说的在她看来还有补救的机会,那些含糊了的过往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万眉那个蠢的,原本不过一替身竟妄图替代她,那是她这辈子都要瞒下的真相!
王皇后颓然退了一步,与万贵妃目光相对,眸中显了不甘愤怒,“万妁,你早知今日刻意布局引我上当,好恶毒!”
万贵妃闻言,在梁元帝视线扫过之时,快速敛了神色,依然是那副委屈模样。今日这出毁了她苦心经营的谎言,可瞧着王皇后这般不肯认清楚事实的模样,倒也痛快,只是她再怎么否认都改不了事实,余光瞥见谢蓁随着丫鬟所言陷入悲伤的模样,惊疑片刻,只当是个蠢得毁了她精心布局的。
“姐姐认定那婆子所言,一心认为我有辱皇家颜面,实则何尝不是姐姐心底阴暗所致。”万贵妃心神俱伤,清泪满面。
王皇后溃坐在了椅子上,忽而神色古怪了起来,“未婚有孕确是有失颜面,还不至于将当年知情的悉数灭尽的地步,阴谋,都是阴谋,那婆子是你故意留下的,这丫鬟,丫鬟也是假的——”
“丫鬟是臣弟帮蓁蓁寻来的,万家大小姐故去,这位倒是忠仆,在墓碑附近盖了木屋独居,只因容貌尽毁,无人知晓身份,只当是个守墓的。”宋显珩此时站出,清朗声音道。
王皇后霎时调转,凝着宋显珩,怎么都想不到会有他帮腔,谢蓁,对了,都是因为她,竟让她一向倚重的昭王都——怎能不生怨气。
谢蓁垂着头,似乎还沉浸在听闻母亲旧事的伤心里,避过了俩人各自打探目光。
万贵妃今日亦是折损,却生怕多言有失,当年尽心瞒下的缘由暴露,先一步开口,“婆子方才说生子的女子身上有和谢蓁一样的红痣,这点,皇上可比你清楚。”她骤然发难,仿佛不堪受辱,转而寻向了梁元帝。“皇上,您待臣妾如何臣妾万分相报,满心装得都是您,奈何这番宠爱总是招来是非,今儿竟有这出,牵连谢将军,臣妾真是……真是……”
梁元帝好似被点醒,骤然沉喝,“够了,身为皇后好无容人之量,这些年来暗伤妁儿,她一再忍让,却让你咄咄逼人,朕都不忍看你嘴脸!”
“皇上!”王皇后失色惊呼。
“谢蓁的出身妁儿早就同朕说过,乃是万家小辈情种谢将军,借酒行出的糊涂事,如今既已嫁为人妇,这段自然按下不表,妁儿所说句句属实,朕看倒是你心怀不轨!闹出这般动静,岂不叫人看笑话!”
“谢将军乃是朕心腹爱将,牵连父女二人,王氏,你打的什么主意!”他故意招来谢将军听明白这桩,省得日后生嫌隙,而王皇后……王家得势太久,竟忘了这天下姓的甚,太子方是及冠就这样迫不及待!
谢蓁眼看着一场灭顶之灾就这样烟消云散,更是体会了一把万贵妃的深谋远虑,一颗心归位之后陷入了深思,只是如何处置又是皇家关上门后的事,一众闲杂人等自然都被送出了帐子。
这一局明显是王皇后败了,还惹来猜忌,谢蓁瞥了一眼那顶明黄帐子,里头如何再不可探,可外头的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远处篝火跳跃,围捕的猎物成了喷香四溢的晚餐,宫娥随侍穿梭其中,王公贵族等已然入席,全然不知这边诡波。
谢蓁收回视线,却见后头没有动静,开口唤了一声爹,却觉了冷意。
谢元仿佛魂游,乍听到声音,眸底暴怒如潮水褪尽,却留下痕迹,沉色满布。凝着这个模样性情都肖似那人的女儿,却因为刚刚得知的真相,多年来一直认为的事实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