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恍然明白,罗氏又想了会儿,道:“你给我留心些,底下到底是哪些人在碎嘴瞎说,竟还不避着承儿,让他学了那些野话,找出来,一个个打一顿,都赶出去!”
碧玉答应了,陪着小心说:“叫我看,也未必是咱们府内说,毕竟这件事京城内人尽皆知的,少爷又常常出去,有时候是跟着老爷,有时候却是底下人带着,指不定哪里听见的呢。”
罗氏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了。”将身斜躺榻上,挥挥手叫人退了。
又过数日,这天,季陶然因要找一本绝版的古籍,风闻崔印藏着一本,便来找寻,谁知将到书房处,撞见一名小厮,只说崔印今日不再府中。
季陶然闻言,自然有些扫兴,但崔印不在,他自然不好随意进书房翻找,正欲回身离开,忽地见前头,书房的门竟是半掩的。
季陶然一怔,便往前而来,走到门口,往内看去。
起初却并不见有人在,季陶然只当是风吹了门,才要带上离开,谁知这一刹那功夫,便见在崔印书桌后面儿,有一道小小身影。
季陶然微惊,定睛才见竟是崔云鬟,此刻她手中捧着一张纸,低着头正看,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只觉着整个人似微微发抖。
季陶然本想叫她一声儿,可想到先前之事,心中便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里头云鬟已经把那纸飞快地叠了起来,然后塞进一个信封里,这会儿季陶然才知道果然是一封书信。
可到底是谁人的书信,竟让她如此紧张不安?
崔印的书房等闲人只是不许进入的,且看云鬟这个模样,也不像是正大光明进来查看什么的……
季陶然微微思忖,并不进门,也不做声,反而后退数步。
才站住脚,就见云鬟从书房内出来,小心将门带上,她转身要走,一抬头见有人,便吓的后退一步。
季陶然虽看出她面上一时难掩的惊慌之色,却只若无其事地微笑道:“原来是云鬟妹妹,近来可好呢?”
云鬟神色几变,终于微微扬起下颌,也不理他,迈步就走。
季陶然随她而行,且走且说:“云鬟妹妹,上次在院中,是我错怪你了,我向你赔不是,你不要介意。”
云鬟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季陶然道:“承儿都同我说了,原本是他的错儿在先,不过说来,也是我送你的那只小牛引出来的……对了,你可喜欢么?我瞧着怪好玩儿的,才特带了给你……”
云鬟止步,脸色十分古怪,盯着季陶然看了会儿,才冷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怪模怪样的……我都不懂究竟是个什么村物,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所以承儿跟我要的时候我才没给,并不是不舍得,你可不要想错了。”
季陶然碰了一鼻子灰,目瞪口呆。
云鬟正色又道:“不过你有点儿没说错,老太太因此骂了我一顿,却的确是你引起来的,故而以后不劳费心,万万别再送东西给我,我只怕会再引出别的事儿来呢。”
云鬟说完,翻了个白眼欲走,谁知一转头的功夫,却见正前方那一丛金黄色的腊梅底下,淡淡冷冷地站着一个人,双眸明若秋水,静静默默地看着她。
就像是瞬间大口吃下了一整颗青柠,又如被许多带刺毛栗子兜头打落。
此刻,云鬟竟不知自个儿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只听季陶然苦笑:“清辉你……是了,云鬟妹妹,这是白……”
谁知云鬟猛然转身,越走越快,最后竟跑的不见踪影。
季陶然张口呆看,一直见云鬟的身影消失在角门处,才重重叹道:“这是怎么了?原本那个甚是可爱的云鬟妹妹哪里去了,如何换作这样一个刁蛮无理、喜怒无常的丫头?”
忽地听身后白清辉道:“你错了。”
季陶然回头:“我错什么了?”
白清辉垂眸,淡声道:“她绝非……你说的这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