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ript type=text/javaye300-250.j
风灵带着柳氏父子予她的满腹愤恨走进民部吏房,原还以为这一日都不会平息,却不料堆砌成墙的册子,立时教她心头舒畅开来。『|
民部的吏目们明白圣人税商的决心,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纵然风灵与圣人皆不在朝,商户清点造册的差事也尽然有序,待风灵回来督视时,已办得*不离十了。那便是说,距收拾了柳氏父子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举国大商户,大多聚于长安、西陲、东南三地,风灵翻看了大半日,西陲的情形她大致还知晓,另两地却不甚了解,光凭着这些空口白牙的数字,真伪不辨,尤其是长安这一块,她决计不信那一百零八坊的官吏们会如实上报商户详情。
至散值时分,当值的记室吏目等人三三两两地退了衙,吏房内空疏了起来。风灵舒展着有些僵硬的腰肢,要回昭庆殿去。
吏房门前当差的内监压着腰入内,阻了风灵的道:“请顾娘子暂驻一驻。”
“何事?”风灵停下步子,内监的名字叫不上来,却常能在吏房见着,是这边当差的。
“呃……”内监吞吐着道:“杨淑妃惦念着娘子为这儿的差事劳心劳力,回了京也不曾好好歇过,不免心疼些,特命人备了几件江南道的茶果予娘子解乏,殿中的阿监正奔这儿来……”
今日都待她这般好,这便罢了,可杨淑妃的臂膀伸得也太长了些,连民部的吏房中也放置了耳目,风灵顿觉浑身不自在,好似浑身糊了湿面糊。
她向那内监躬了躬身,往一旁借了一步,捂着肚腹一脸的尴尬急切:“阿监好心肠,且替我接了,请诸位阿郎们食用,风灵内急难忍,先行一步了。”
她侧身从内监身边一窜而过,留了内监在原地目瞪口呆。阖宫上下,自贵妃夫人至寻常小宫人,还从未有过将“内急”这样教人羞于启齿的事堂而皇之地挂在嘴边的。内监悄悄地跺地喟叹,到底市井粗俗中养大的,圣人怎就能将她与金娇玉贵的公主叠到一处去。
风灵怕再遇上些无端向她客套寒暄的人,敷衍虚应比翻看簿册累得多,便特意挑了一条少有人走的道回昭庆殿,终是遂她所愿,顺顺当当地回了昭庆殿。
进了院门,她忽又想起了今早竹枝的一番殷勤,亦似教人烦躁。正想着如何寻个由头将她支去别处,好得个清静。
大约是想得专注,又因翻看了一整日的簿册难免头晕眼胀,不留神脚下绊住了什么,若在平时不过一个趔趄,还能稳住身子,目下她神魂游离,竟是把稳不住,一边的膝盖生生磕在了石阶上,虽是不重,到底疼。
风灵捂膝就势在石阶上坐下,呆怔了半晌,只觉这情形说不上来的熟悉。她探手摸了摸将才绊住她的所在,平整的石阶上突兀地隆起一方砖石,底下好似还有几条细细的裂缝,仿佛被人以重物夯砸过。
她脑中一时回闪过许多片段,斑斑驳驳,拼凑不成整幅。依稀觉着在她极年幼时,因走路不稳,也在何处磕绊过,可稚儿行走,磕绊难免,也没什么不寻常之处。
再往里细想想,她不禁自问,在无数次磕绊中,对某一次记忆尤深,是因磕得特尤其些,还是别的什么特别之处。她站起身,对着那隆起的砖石瞧了又瞧,抬脚将方才绊倒的动作又做了几遍,膝盖在石阶上虚虚地磕了几回,企图抓住脑海深处残存的那一缕比蚕丝还细的记忆。
“娘子这是在作甚?”正殿的屋门霍然打开,杏叶执了一盏引路的风灯出来,满屋的烛火灯光从开了一半的门内涌挤出来,铺洒在石阶上,映衬得石阶清冷如水。
风灵仿佛借了这束光,抓住了那一缕细若游丝的记忆,就地又坐回石阶上,撩起襦裙,露出一截子嫩藕般的小腿,她的手指顺着小腿迅速地向上滑动,在适才磕绊到的膝盖骨那处停了下来。
她侧了侧身,让光溜溜的膝盖迎向殿门,屋内跑出来的灯光正落在她膝盖上,有一道弯钩模样,不及一寸长的浅白印痕趴在她的膝盖上。
“娘子。”杏叶提着灯几步跑下石阶,拉下她的襦裙:“癔症了不成,大寒天里,就这么露着,前一阵寒热引发的气厥症,还不够受的?”
风灵茫然地扭过脸,又将襦裙撩了起来,露出那一小段印痕:“我幼年时曾在此处跌过觉跤,留下了这个疤痕,从前我总记不来它是何时何地有的。是在这儿,正是在此处!”
“娘子……”杏叶硬拉下她的襦裙,慌张不定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
风灵拿过杏叶带出来的风灯,照着那隆起的石砖下细密的裂纹道:“我恍惚还记得有什么人,举了什么重物,说要将这磕绊了我的凸起夯平实,却将石阶砸得迸裂,便有了这些细缝。问问旧年的宫人便知,必定如此。”
“昭庆殿的宫人,早在汝南公主薨逝时,恐圣人见了伤心,便都散了出去。”杏叶将她自石阶上搀扶起来,偷眼打量四周无人,在她耳边低低道:“幼时学步,磕碰也是寻常,别是记岔了罢,怎会在这深宫内苑……”
风灵自是知道那些宫人早已被人屠尽灭口,只不好说,便任由杏叶搀扶着,迷迷瞪瞪地往屋内走。
杏叶说着说着乍然在她耳畔“啊”地一惊,扯住她胳膊疑道:“难不成……难不成……宫人间的那些禁中传言,皆是真的?”
“什么传言?”风灵只觉今日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