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接过那尊观音后便铁青着脸回去了,云老爷坐着问了几句云李氏的病后也起身回去。
“嫣丫头,”云李氏将手上的佛珠放下,眼中光芒浑浊不明“你怪祖母吗?”
将后宅大权假意给了她,让她经历一个孩子不该经历的事,在该笑该哭的年纪没了表情。
嫣丫头怪她吗?
“孙女怎么会怪祖母呢,”云清嫣将手搭在她手背上笑着慰解道“祖母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至于其他,是我的本分。”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她用云李氏给的权力在后宅谋到生路,自然也要做好本分,将云家的后宅打点好。
这很公平,尽管付出与得到并不是等价。
“嫣丫头啊,”云李氏重新拿起了手中的佛珠,闭上了双眼“慧极必伤。”
云清嫣倏然一怔。
“回去吧,”云李氏在清秋姑姑的搀扶下起身往里屋走去“还有很多事,别在我这个老太婆这里耽搁。”
直到出了熹年院,云清嫣还在想着那四个字。
慧极必伤,意思是凡事看得过分深远明白,到头来便会伤神害体。
可是她做不到大智若愚。
她的亲事,弟弟的前程,甚至是家族的兴衰,这些她都要谋划。
如履薄冰,徐徐图之。
大懿国的爵位世袭不过三代,弟弟正好是第三代,如若弟弟没能再次被加爵,那云氏一族的没落就要开始。
云氏一旦没落,来日的她也会因为母族无力而被拖下水。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从来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殚精竭虑走下去,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不是吗?
是。
锦绣院中,白姨娘的正屋中只剩下琦儿在旁边侍候。
“你说的可是真的?”白姨娘看向琦儿的目光犀利了起来“该不会是联合了苏碧莹来算计我吧?”
“奴婢怎敢?”琦儿急忙跪下道“这消息奴婢已经多番打探过了,苏姨娘的确是喝着那口井的水。”
那日绿儿的话她早就探过虚实了,苏姨娘喝的水从来都不是院子里那口,而是藤架下这口。
“你向谁打听的?”白姨娘挑了挑眉,要知道奴才和奴才之间区别很大的。
“苏姨娘的贴身侍女和另一个二等丫鬟,都说苏姨娘就喝这口井的水。”
琦儿低着头撇了撇嘴,她才不会傻到随便抓着人就问。
白姨娘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先下去,我再查查,毕竟苏碧莹那个女人心眼多得很。”
琦儿急忙抬头道“姨娘,要是事成了——”
话还未说完,白姨娘便没好气的出声打断了她“事成了我就把你送去给老爷做通房。”
“多谢姨娘。”琦儿的脸上因为期待而出现了红霞,看得白姨娘想抽她一巴掌。
狐媚子,才几岁就这么想男人。
“下去吧。”
看着就闹心,一个两个都想爬老爷的床。
琦儿抑住心中的羞喜往外走去,且不说那井水有没有用,白姨娘还年轻身子也向来好,说不准那天就怀上了。
到时候这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去,岂不是美事?
有了白姨娘亲自把自己扶做通房,府里敢给她脸子的下人还有几个?
虽然都是通房,但自己爬床和姨娘扶上去的可是天差地别。
若是悄悄爬了床,等老爷忘了自己的时候人人都会来踩上一脚;
而姨娘扶上去的,至少明面上没人敢乱来,等到时候再一举得子,她也能做个正经主子了。
琦儿得意一笑,心中愈发对此事期待了起来。
几日后,云府又出了事,这回出事的是五少爷的生母钱姨娘。
勋国公五年前南下回来后,钱姨娘就出现在众人眼中。她原先只是南下时船上的婢女,勋国公酒后误事之下害她失了清白,为了不损官声,便将她带回来纳作了妾。
说起来她倒是幸运,只一回便一举得子,生下云施后府中倒也没人敢对她如何。可惜生产时血崩,到最后勉强拖回一条命却伤了根基,缠绵病榻已五年有余,平日里甚少出现在人前。
“妾身见过大小姐。”钱姨娘说着就要起来行礼。
“姨娘还病着,就别起来了。”云清嫣柔和的关切道“姨娘的身子如何了?”
“多谢大小姐关心,妾身的身子原本没大碍的,只是不堪春寒而已。”钱姨娘说着说着又捂着帕子虚弱的咳嗽了起来。
白色的帕子上隐隐透出了猩红色,看得在场几位姨娘心惊。
这身子,到底还能撑多久。
白姨娘见她这样,心思一转便捂着帕子道“姐姐的身子不好,还是将少爷接去别的院子里住着吧,免得过了病气。”
等这个短命鬼一死,五少爷花落谁家可就悬了,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接去培养一下感情先。
“不会的,妾身的病不会传染的。”钱姨娘一激动,又痛苦的咳嗽起来。
云清嫣望向她的侍女如意,淡淡问道“大夫怎么说?”
如意颔首恭敬道“大夫说这是春天湿气重,加上没休息好才会这样的,不碍事。”
“即是如此,五少爷在这儿住着也好。”
白姨娘还要再说上两句,钱姨娘便急忙道“妾身替少爷谢过大小姐。”
正说着帘子就被掀开,进来的人是李姨娘。
空气中弥漫的中药味和淡淡的血味交杂着,窗户都关着,以至于房间内变得很昏暗。
李姨娘行了一礼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