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风中已经有了些凉意,吹拂在夜色之下,将徐北游的发丝和衣襟微微拂动。
赤丙的视线死死盯着徐北游,准确地说是盯着他腰间的天岚。
徐北游先前将天岚重新归鞘,当然是别有用意,出鞘的剑不可怕,可怕的是迟迟未出鞘的剑。
越境而战,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当年的萧皇最擅于此,不过是地仙十二楼的境界却近乎于无敌当世,公孙仲谋虽然比不得萧皇,但是有诛仙在手,以十七楼修为战十八楼也是等闲。
归根究底,还是两点,要么有高人一筹的法门,要么高人一筹的法宝。
这两样东西徐北游都不缺,换而言之他已经了越境而战的资本。
徐北游轻轻摩挲着天岚的剑柄,眯眼望着迟迟没有动作的赤丙,神态平静。
赤丙见徐北游没有流露出半分焦躁之意,终于收起了心底最后的一抹轻视,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赤色大剑带出一抹暗红色残影,直斩徐北游的面门。
徐北游以手中却邪在刹那之间与赤丙的赤色大剑连续碰撞三次,堪堪挡下了这一剑。
不过徐北游也被赤丙的气机所迫,不得不向后退出三步才站稳身形。
赤丙的第一剑,也是第一次试探,就此暂告段落。
“出手了。”
另外一边,两位地仙境界的高人不用亲眼去看,单凭气机感应就能知晓这边的大致情况,上官青虹叹了口气,道:“赤丙也算我们剑宗十几年来最是出类拔萃的弟子,论潜力要远超御甲和玄乙两人,甚至将来有望地仙八重楼以上的境界,如果能将他这个性子磨一磨,未尝不是块支撑门户的大料。”
张雪瑶面无表情,语气冰冷道:“剑是好剑,可也要看能不能用,既然仲谋走后没人能驾驭他这把剑,那我就只能毁掉他。”
单从面相而言,上官青虹比张雪瑶更具杀伐果断的威严,可实际上却是张雪瑶说出的话更让人后背发冷,“赤丙觉得我默许他的行为,就代表着他可以将徐北游取而代之,他错了,我只是给了他一个给徐北游做磨刀石的机会,事后无论徐北游是成是败,我都会出手将他这块磨刀石除去,徐北游或许有两条路可以选,但是他没有。”
上官青虹感慨道:“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就像当年我们剑宗,大势已去,无论是拼死一搏还是苟且偷生,都逃不过宗门倾覆的下场。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没得选才最是让人无奈绝望,多少人的心血努力却敌不过一句天道如此,何其悲哉?”
张雪瑶望向不远处的一丛新开雏菊,没有作声。
上官青虹自嘲笑道:“人老了话就多,就容易唠叨,念来念去都是当年的事情,当年的情分,雪瑶,你还记得张雨沉吗,他若是还活着,现在就该由他接过宗主的位子。”
张雪瑶眼神复杂,轻轻叹息,脸上的表情竟是变得出奇柔和。
秋叶的俗家姓名叫叶秋,有个做了叶家老太君的妹妹叶夏。
张雪瑶也同样有个关系很好的弟弟。
她的弟弟叫张雨沉,一个雨,一个雪,雨到冬天就变成了雪,雪到春天又变回了雨。
做姐姐的,虽然总是在弟弟面前凶巴巴的,但实际上却是最疼爱弟弟的那个人,甚至不输父母多少。
做弟弟的,虽然总喜欢跟姐姐对着干,但如果姐姐在外面受了欺负,一定会站出来帮姐姐讨回公道。
这就是姐弟。
张雪瑶也曾经有过一份这样的姐弟之情,不过在她二十五岁那一年,她的弟弟死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张雨沉并非是对外宣称的因病猝亡,而是在巨鹿城中被人杀死的。
那时候还是大郑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
后来的大齐武祖皇帝萧烈当时自任丞相,把持朝政。
萧皇萧煜刚刚战胜中都大都督徐林,入主中都,雄踞西北而虎视中原。
东都大都督秦政屯兵于燕北之地。
北都大都督牧人起割据东北三州。
还有江都大都督陆谦手握大半个锦绣江南。
草原刚刚经历了红娘子之乱,各大台吉死伤惨重,由萧煜和林银屏暂摄权柄。
后建则是爆发五王之乱,完颜氏五王正与大将军慕容燕斗得你死我活。
如今鼎鼎大名的完颜北月、公孙仲谋、蓝玉、秋叶等人在当时都还是名副其实的年轻人,薄有声名,却谈不上左右天下大势。
萧瑾和林寒也还在萧煜的帐下效力,一文一武。
日后执掌天下的萧帝萧玄还未出生。
那是剑宗在宗主上官仙尘的带领下如日中天的时代。
那也是剑宗最后的辉煌。
那时候的巨鹿城可不是如今的巨鹿城,刚好处于草原、西北、东北、后建四方势力的交界地带,名副其实的四不管地带,过江猛龙,地头巨蟒,鱼龙混杂。
张雨沉就是在那儿惹到了过江猛龙,死得不明不白。
张雨沉死的时候,张雪瑶远在江南,当她的得知这个噩耗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一切都晚了,杀人的人早已离开巨鹿城,而张雨沉则是连同他的一众护卫全部死在了那座城中,没有一个活口,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张雨沉。
张雪瑶既然可以一个人支撑起偌大的剑宗基业,可以悍然动用诛仙重伤慕容玄阴,她当然不是个普通女人,但她同样也有喜怒哀乐,不是无喜无悲的仙佛圣人。
所以亲人逝去一样会让张雪瑶流泪,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