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打断了汴阳君的哭诉:“六国合纵连横?当年脩鱼战,秦欲伐楚。那楚王召来陈轸,巧言令色,假言助韩,实不过祸水东引!令秦韩交兵而免楚国之患。什么同盟,俱是各怀鬼胎。企图他人相救,不如识时务而保全国祚。”

韩原激动:“王上并非不知秦国阴兵的厉害,今非昔比,他们如何肯放过大王?”

“汴阳君,够了。降书早已送出,多说无益。秦国最先拿寡人开刀,真杀了寡人,吞了新郑,不怕六国群起而攻之?”韩安皱眉,一副窝火的模样,强忍着将要爆发的戾气:“再说,自古君权天授,贵胄世袭,你道寡人之举令人心寒,岂不知你自己更是数典而忘其祖?反正汴阳城破,你滚吧,这个汴阳君还给寡人,滚滚滚。”

韩原闻言,知道多说无益,转身推开门:“新郑百姓,何辜?大韩子民,何辜?”

这年近不惑的韩王,两鬓霜白,眼含热泪,嘴里念念有词:“数百年不都如此过来的?打来打去。韩原,寡人膝下无子,寡人膝下无子。寡人只有着一杯酒……寡人何辜……”

说到动情处,满饮一杯烈酒,辣得止吐舌头,饮罢随手扔了那犀角杯。

杯子擦着刚刚张开的门缝,“嗖”一声飞了出去。

陈铬和张良刚走到寝宫门口,侍卫告退,便见到韩原推开大门。

只听“啪”一声脆响,张良捂住脑门,鲜血从指缝间滑落。真真是血流满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陈铬一把接住他:“这么重?不是,汴阳君,韩王怎么说?”

汴阳君摆摆手,半晌无话,带着陈铬向外走:“大王已经递出降书,午前应当就要开门请秦军入城。”

陈铬大惊:“说笑吧,怎么能这样?新郑这么好的位置,秦国现在已经疯了,一定会把百姓杀光,十万丧尸把这里当做据点的。韩国没了,他们打通函谷关后向外扩散的通道,还能挟持周王,简直是要上天。”

他说着,把张良往汴阳君手上一送,甩手撸袖子:“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找北辰带您离开。”

汴阳君摇头:“国可无我,我却不能背弃国家。万不得已之时归降秦国,原也无可指摘,然而王上一时失察……我也只有效仿比干,挖心剖腹,以死相谏。”

陈铬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转身走回去。

一阵风般踹开韩王寝宫的大门,准备把他拖出来暴打一顿。

却只见灯油在地面流淌成一个小滩,灯盏侧倒在书案上,韩安斜靠着凭几,黑血沿着胡须颗颗滴落。

韩王死了!是谁做的?

陈铬往前迈了一步,立即向后退了三步,被门槛绊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靠近尸体,不然就会有人立刻跳出来,指着自己大喊有刺客。

“有刺客!”

一名侍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见状高呼。

可以,这很套路。

陈铬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回头看去。汴阳君搂着满脸鲜血的张良,一瘸一拐走到自己身后,向门内望去:“还是别看了。”

汴阳君瞬间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陈铬忙不迭接过昏迷的张良,将他摇了几下,弄醒。

于是,张良也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陈铬一个头两个大,实在不知道死个奴隶主有什么可哭的?当然,被毒死确实很可怜,他死前连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子时二刻,韩王安寝宫外。

绿甲侍卫们扛着大刀长矛,步伐整齐迅速合围,乌压压一片。数十名朝中重臣纷纷闻讯赶来,先是痛苦两声,而后便站在侍卫背后,缩着脖子张望。

人群中钻出一个用白布堵着鼻孔的横阳君,一溜小跑奔到陈铬面前。

试探两下,见陈铬并没有动手打他,便大着胆子伸手一捞,将张良捞了回去。

弓箭手们搭箭张弓,对准被围在中央的两名外来者。

横阳君将张良塞进身后的人群中,抄着手,躲在侍卫从中探头探脑,拖长声音喊话:“汴阳君,王上不过是要降秦。我知你为国心切日月可鉴,却如何能做出弑君之事?”

韩原双手紧握,指甲陷进肉里,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头也不抬:“大王,确是被逼至死。”

群臣议论纷纷,劝汴阳君束手就擒,表明将对其按律治罪。

然而韩原不发一言,跪在地上,目光冷冽地探查众人。

说话间,那披着狐裘守城的官吏气喘吁吁地感到,捧着个竹简,拿给众人轮流查看:“汴阳君的上书……这大逆不道之言……唉,微臣实不敢呈与王上……”

横阳君与那守城官吏相视一眼,觑准时机高呼一声:“还想行凶?小心!”

这一声喊叫突如其来,将场面弄得愈发混乱,一众侍卫瞬间提起长矛对准被围住的两人。

汴阳君不为所动,陈铬急得冒汗,将他一把拖起,掩护在怀中。

屋顶的侍卫们即刻放箭。

黑铁箭矢破风而来,如一阵铁雨。

陈铬眼疾手快,立即抱着韩原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躲入韩王寝宫。脚尖脚背左右一勾一撞,两扇沉重的木门“乓”一声巨响,瞬间关闭,震出漫天木屑与粉尘。

“笃笃笃”的闷响隔着门板传来,箭矢如同一片乌云,几乎将整个寝宫的正门笼住,很快便射穿了厚实的木门。

陈铬护住汴阳君,在箭雨中侧身躲避,藏于梁柱之后,心跳如雷,生怕他


状态提示:第71章 围城·叁--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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