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曦把帕子叠好,放进口袋里,抱着糖果罐子出了门。
她正往东边走,却瞥见了一个男人拖走了刚刚那个小乞丐,那小孩扑腾了两下就瘫软下来,被男人带走了。男人动作很迅速,干脆利落的把人拖进巷子里,除了路禾曦恐怕就没人注意到这事。
她从袖口里抖落一把小刀,打算跟上去救下小乞丐。这人绑走了小乞丐,真要问出些什么,很可能会对她和路祈年不利。若有必要,那个孩子也活不成。
阴沉着脸正要追上去,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衣服。
“别去,那人是宗唯。”
“林燮哥哥?”
路禾曦立刻收回刀子,抱着糖罐,赶紧跟在林燮后面走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林燮拉着她的手腕迅速穿过人群,直到一个小巷口才停了下来。
“你不是去买东西了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路上总觉得有人跟在后面,所以才和你分开。”林燮拿过糖罐子翻看了两下,没什么问题才还给路禾曦,“一路跟在你后面才发现宗唯一直跟着我们,你刚刚买糖的时候他就在对面的茶摊上坐着盯着你,那个小乞丐出门之后就被他拦住了。”
路禾曦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特意装出来的佝偻身子,和宗唯平时坚韧挺拔的样子差别还真是大,真是个伪装的好手!
“那混蛋想干什么?绑小乞丐干嘛?”她的牙咬的咯嘣作响,坚硬的水果糖早就碎成了糖渣子,“他和路祈年之前能有什么纠葛?”
“据我所知没有什么联系,可能宗唯是单纯的冲着你来的。”
路禾曦叹口气,揉揉有些疼的腰,这个麻烦招惹的太不值得了。
“我觉得宗唯那种人应该不会伤害他,先看看这个吧。”宗唯是军人,基本的操守还是有的,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
林燮拿过丝帕,放在阳光下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些刺鼻的葱汁味。
“葱白汁,用火热一下就看得见了。”
“嗯。”路禾曦接过帕子,把糖罐的盖子拿下来,把白丝帕放在玻璃盖上后,就用打火机在下面加热玻璃盖子。只见干净的白丝帕上慢慢显现了灰黑色的字迹。
“好了,可以了。”
林燮拿过帕子抖开。
“路祈年这是什么意思?”
帕子上很简单的几个字:“品香楼,天字三号,四点,把我劫走,注意安全。”
林燮挑挑眉。
路禾曦收回手帕,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走吧。我哥不会没事这么紧急的求助,恐怕有大事。”
品香楼,天字三号包厢临近大街,两面都没有墙壁,低低的栏杆围出来一间包厢,精致的雕花屏风隔开外面的喧嚣。
谁都知道这些屏风后面是什么样的富丽图景。
品香楼的讲究在北平都是出了名的,据说里面的菜式和摆设都是承袭宫里的建制,一碗一筷都是从上贡的门路得来的。
只有在这里吃过饭的人才知道,品香楼的讲究不在昂贵的价格和精致的摆设,在于出自宫廷御厨的满汉名菜和伺候的人——那些人出自宫廷,由内务府调教出来的苛刻的礼仪、森严的规矩仅此一家。
这里很安全,到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做到看不见,听不见,不知道,不参与。
路祈年脚步虚浮,他咬着牙,指甲已经掐红了掌心,他在强撑着不倒下去。
“路先生,这边请。”白净的男服务生打开天字三号的门,保镖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跟了进去。
“您定的菜已经布好了,有事您吩咐奴才,奴才就在门外。”男服务生嗓音尖细,低眉顺目,腰身弯的很低。
“嗯,下去吧。”
路祈年坐在桌前,保镖站在一边,他没资格和路先生同桌吃饭,其实他连跟进来的资格都没有,但他必须跟着路先生。
搽干净了手,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壁上的挂钟。3点57分了,还有三分钟。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山药,绯色的桑葚汁衬着嫩白色的山药,看着很诱人。
保镖早就饿了,从上午跟着路先生出来一直到现在他水米未进,面对着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精致饭食,喉咙里早就发痒了。
更何况他总能看见路先生在动筷子,路先生的吃相很优雅,一小块一小块的往嘴里放,推杯动盏从不发出一点声音。这吃相真的是很好看,但对于一个十分饥饿的人来说,这种优雅是一种折磨。
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呢?明明已经很饿了。
保镖觉得嘴里都发酸了。
墙上的钟铛铛铛铛敲了四下。
路祈年的手轻轻一颤,长长的睫毛动了两下。他没敢抬头,已经四点了。未到四点的时候他每一秒都很紧张,四点的钟声一响,他有些放松,但失落却从心底流露出来。
她们没有来。
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本来就已经味同嚼蜡,这时更是没有胃口了。
他已经在想一会要怎么摆脱身后的保镖了,自己这伤再不治,就只能等死了。
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心神才问道:“谁,有何事?”
“路先生,有位客人说是路先生的旧识,想进来拜访。”
来了吗?
路祈年微微一笑,道:“进来吧。”
他擦擦嘴角转过身,本以为会看见一个不高的小男孩,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那老头前一半头顶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