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看时,笑道:“这却是个新奇想头,京里不见的。”于是便取了银箸,拈了一点放入口中,赞道:“果然不错,是那一个厨子做的?”瑧玉笑道:“是那聚仙居的厨子。今日去时,还闻那伙计说常有人往那里定了教送去家里呢。”今上听了这话,倒为沉吟了一回;及至饭毕,便向冯岩道:“你教人出去往四下酒肆里问,自这水患之后,都是那些人家常往酒家来的;只是不可露了行藏。”见冯岩唯唯应了,又笑道:“你不必惶恐;此亦不是甚么大事,不过证我心下之猜测耳。”冯岩闻得这话,乃躬身应是;便同瑧玉薛蜨等人从房里出来。
瑧玉见今上如此情状,便知他对当地一干官员贪污之事早有怀疑,此事不过由小见大;况知今上为人宽和,必不至连累无辜之人的,倒也不为惶惑。他今日进这鱼,原就为的再触一回圣上心事,如今见已达所愿,便知自己先前所想不差,心下安定;及至同薛蜨回房,便笑道:“霦琳此人实是教人不愿不信。只须同他处得两日,便知他为人赤诚,再无一点歪心思的;连圣上也有心用他。只是此事恐有些难处,没得教人恨他;少不得仍是要助他一番的。”薛蜨闻言也称是,两人又各自看了一回书,便熄灯睡下,别无他话。
却说今上于新乡一带已是盘桓数日,各处官员也不敢掉以轻心,皆日夜巡查;眼见此地水患已是渐渐地被遏住了,今上便惦着往其他去处巡看,于是命一心腹之臣名唤何平者留在此地监守后续之事,令人打点行装,意欲过几日往南去。原先治水之官员见今上并不曾问此地贪污钱粮、囤积居奇之事,乃放下一半心来,面上却依旧勤谨,只恐圣上查问。瑧玉薛蜨几人近日却无甚事,乃往附近各处去闲逛;众官员道是二人终是少年心性,如今无事,自然是要好生顽一回的。况今上也不曾怪责几人,故各人皆无话,反倒暗令家中子弟同他几个交好,又引着往各处去游玩。瑧玉几个也不复办差之时端肃模样,亦不曾卖弄自己才能,只同众人说说笑笑,又往各处去顽,不几日便熟了。
如今那些子弟闻得几人不日便将动身,竟有个恋恋不舍之光景,乃每日轮流做东请他几个,言定日后再会。那日眼见将至起身之时,瑧玉便同薛蜨笑道:“好容易来一遭,毕竟要稍些东西与家里人去的。只是此间伴驾,倒不好带太多东西。”薛蜨笑道:“哥哥可是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此处难道没有驿站的?届时往圣上那里告一声儿,就将这些顽意装了箱子,教人送将回去,岂不便宜。”瑧玉道:“好固然是好,只恐教人说嘴;万一有个甚么事故,不好说清楚的。如今只拣些轻省东西带着罢,若他日有了空闲,自带他们来顽岂不是好?”薛蜨闻言,便也称是。于是二人只拣精巧新奇之物买了些,打在自己行囊之中;过得两日,便随驾乘船顺运河南下,往扬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