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午时,天机楼依旧安静得异常,偶尔见有奴仆上下来往,却都是低着头的……

他们从不说话,就连呼吸,也是极轻的。

“喝......再喝两杯....”别院里传来了男人的梦呓之声,青衣男子满身酒气,和衣胡乱躺在里屋的榻上,看他的神情,似还在睡梦里与人碰杯。

只是这一点儿微弱的声响,在安静如水的天机楼中,仍然显得很突兀。

这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个紫衣少女。

少女的模样文静水灵,可是那双眸子里,却平静的犹如寒潭中的死水。明明是花样的年纪,俏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情绪。

少女只是推了推床榻上正熟睡的人,动作很轻。

好像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青衣男子这才迷蒙的从梦里醒来。

“夕音。”他睁眼看看到少女,轻声低喃出两个字,那是少女的名字。

他的醉意立刻清醒大半,眸子里也多了一丝生气。

他无声的望了一眼周身的环境,原来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昨日在一家茶舍与人喝酒,一直喝道深夜,后来醉的不省人事。

少女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用手比划了几个动作,然后彼此陷入沉默。

夕音是天生的聋哑残疾,既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声音。

虽然只有简单的动作,他却很快就看懂了夕音的意思。他和夕音从小一起长大,也早就学会了怎么和夕音交流。

“知道了,我即刻去见楼主。”他对少女说。

紫衣少女点点头,起身走出门去,手脚极轻。就像没有重量的羽毛那般,轻柔无声。

少女前脚刚走,他平静的神情瞬间沉了下去。如果可以选择,他并不想去见那个人。

一个时辰之后,他换了身干净齐整的青蓝衣衫,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他一路跟随哑仆的指引,绕过无数个百转千回的楼阁小院,走过众多的机关暗道,才终于登上了天机楼的最顶层。

南宫昭在心中暗暗觉得讽刺,他自小便住在在这座楼中,然而,过去了十八年,他却依然会在这座楼中迷路。

楼中遍布机关,且每隔十个时辰就会变动一次,即便是他,若没有哑仆的引路,他也会一不小心就死在里面。

天机楼的最顶层,叫玄机阁。

深藏着整个江湖,甚至全天下的秘密,只有你出不起的银子,没有天机楼不知道的消息。

有能力能站在玄机阁的那个人,无疑便是这座名满天下的楼阁之主。

哑仆弓着身体,在玄机阁门口停了下来,示意让他自己进去。

南宫昭略微驻足,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漠然,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推门而入。

玄机阁内部构造极为精巧,宽阔的厅堂内,雕饰着素雅的花样,巧夺天工。且向四面八方扩展,每一面墙壁与地砖,都是由出神入化的机关所布局,那每一处小小的方格之中,都藏着古今天下人的任何秘密与事迹。

“见过楼主。”南宫昭屈身跪地,对玄座之上的人行跪拜之礼。

“昭儿,听说你昨日又偷跑出去玩乐,是也不是?”厅堂之上响起了老妇人怪罪的声音,听声音虽已年迈,却极具威慑力。

他抬起头,木然的看着那个高居玄座的老妇人,只见她手拿七星杖,身披灰色狐裘,发鬓斑白,脸上的皱痕极深,加上此时的怒意,那张脸更显丑态了。

“回楼主的话,昭儿的确出去了。”他低下眸子不再去看玄座上的老妇人,眸中的厌恶之色一闪即逝。

这个身居玄座的老妇人,毋庸置疑,是这天机楼的现任楼主,萧令红。

只不过,江湖上传言,这萧令红的楼主之位来的并不光彩。

天机楼原本该姓南宫,百年之前,由初代楼主南宫傲天所创立。

据传言所说,萧令红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才夺得这楼主之位,权倾天下。

“你早已过了及冠之年,却还这般只知玩乐不顾正事,这天机楼百年的基业,将来岂不是要毁在你手中?”老妇人恨铁不成钢的怒道,将手中杖重重往地上一敲,震得南宫昭心中一惊。

“楼主教训的对,昭儿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恭敬的回答,却始终不愿再抬头看那妇人一眼。

老妇人略微满意的收起怒气,眼神瞟过跪在地上的南宫昭,眼神中莫名的升起了一丝厌恶,“你明白就好,自明日起,你就跟着副楼主江小非,让他教导你楼中的一切事宜。”

“是,昭儿明白。”他低头答允着,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既然这样,你可以出去了。”萧令红不耐烦的挥挥手,似在赶走一个厌烦至极的外人。

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开始闭目养神。

身旁的一个聋哑侍女熟练的帮她盖了件毯子,随即又往旁边的香炉中添了些香料。

南宫昭无声的站起来,恭敬的向后退去,直到出了玄机阁才转过身去。

门外的哑仆见他出来,熟练的将玄机阁的门掩上,然后领着南宫昭下楼。

走出玄机阁后,南宫昭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冷漠,像镀上了冷霜,他的眸中划过几丝不屑。

自他出生在这个世上,那个人便是用一副厌恶的神态对他。表面上,他是萧令红的孙子,而背地里,他们却恨透了对方。

萧令红恨他,原因很简单,只因为他体内流着南宫家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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