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婶头天来合作社站在门外不敢进来,不敢相信以前镇上公家的店真的成了她家的店,还是建新把她拽进来的。现如今她每天有事无事都要往店里跑一路,跑着跑着就把这合作社跑成了自家的地盘。
本来嘛,承办这个店剩余的钱也是她一家家陪着江有春借来的,她在乡下跟别人提起时都说是两家合办的店,今天屠八妹把她母子给踢开着实令她不快。
“冉儿,你去门口看着,要有人往店里来你就跟人打声招呼。”江有春把顾冉支去门口,随后对何婶说,“当着冉儿面别瞎咧咧,回头她说给婶听可不就要伤两家和气。”
“她才多大点人?不会的,她跟我亲着呢。再说她小孩子也听不懂。”
“你不说她是个小人精儿?总之往后跟前有人没人都少瞎咧咧,这里头的名堂经你不懂。镇上人要知道这店是咱乡下人开的,他们就会觉得在乡下人的店里买东西掉价,那人不就都往上面大合作社去了?”
何婶一听急了,“对外不能说是咱家的店,那合着咱家投进来白花花的银子是给别人做嫁衣?”
“你只认分钱不就成了?开店图的可不就是个钱?再说婶的为人我信得过,咱跟人合作就得相信人。那‘三国’里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江山还没打下来就争权夺利最后是成不了事的,咱这钱还没回本你就计较这些个,那咱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我听不懂你这些个名堂,反正我就认咱投了钱这店就有咱一份。我也不怕她日后跟我耍心眼,你阿大说了,这冉儿户口落在咱家呢。她要好,咱就都好;她要不好,那这上户容易,想往外迁可就由不得她。”
“阿娘,你说话可真得注意。”江有春见顾冉看着这边,他压低声音说,“冉儿都听着呢,你再好也是干娘,你就不怕她回去告诉我婶?”
何婶笑,“你也太小心了,冉儿跟我别提多亲。”她招手叫进顾冉,抱起她,问:“冉宝,跟你二哥说说,你最喜欢谁?”顾冉搂着何婶就在她脸上亲了口,“干娘。”何婶回亲她一口,得意地看向江有春,“听见没?”何婶又问顾冉,“干娘跟你二哥说的话你听懂没?礼拜天回去说不说给你妈听?”
顾冉看看何婶,又看看江有春,忽闪着亮晶晶的双眼,不出声。随何婶怎么问她就是不开口。但你要问别的她马上就回答。
“你看。”江有春说,“她啥都听懂了,让你注意不注意。”
何婶慌了,“冉宝,不管干娘说什么都不能告诉你妈,你一告诉她那她就得和干娘吵架,你想你妈和干娘吵架不?”
顾冉摇头,“不想。”
何婶问:“那你说不?”
顾冉头一偏,把何婶盘发的木簪子抽了出来,举在手里“咯咯”笑。
“这孩子跟我耍心眼呢,干娘白疼你了!”何婶佯装生气,顾冉瞪眼咧起下巴吸气做了个鬼脸,随后告诉何婶,“我不说,我不要干娘和妈妈吵架。”何婶开心,捏捏她小脸蛋,“我就说没白疼你,咱冉宝就是乖,还吃糖不?干娘让二哥拿糖给我冉宝。”
江有春拿糖给顾冉后记在账上,何婶问他这是干啥?他说:“记在我的账上,哪怕一分钱也得落在明处。”
合作社的每一笔开支进账江有春都记得清清楚楚,接手合作社时屠八妹让建新带过他两礼拜,建新花一年时间记全的商品单价他只用了一礼拜。每一样商品的进价和卖价如今都在他脑子里储存着。
“快吃饭吧。”何婶放下顾冉,把带给他的饭盒推到他面前,“吃完我拿了碗还得回去守菜摊。”
江有春过来合作社后就不肯再吃屠八妹家的饭,他打开饭盒告诉何婶说,“下礼拜不用再给我带饭。我跟婶商量好了,以后中午我跟婶搭伙吃饭,就在这店后面搭个简易棚子做饭。中饭随便对付两口就行。”
“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婶的主意?”
“婶的。婶说立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吃口现做的热乎饭比什么强。”
“那倒也是,带饭连口汤都喝不上。自己做饭一菜一汤就能吃得很好。”
“何婶也在呢。”母子俩正说着话春芳来了。“四姐。”顾冉向她跑去,她一把抱起顾冉,“几天不见咱们家小冉又长漂亮了,嘴也更甜了。你干娘都给你喂了些什么好东西,给四姐说说?”
“四丫头到底是个文化人,就是会说话。”何婶乐得眉开眼笑。
“给我来一打圆珠笔。”春芳回了何婶一个笑脸,再掏出十几枚面值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放在柜台上。
“你、你用得了这么多?”江有春问。
春芳说:“发动同学买的,这是我妈给我们下的任务,完不成就不给饭吃。”
何婶笑言:“亏得你妈想得出这些个道道。放心,她不给你饭吃婶给,上婶家吃去。”
顾冉拍手,“四姐也去干娘家,四姐也去干娘家。”
春芳额头一低,顾冉搂着她脖子顶过去,两人额头抵额头,春芳故意输给她逗她开心,又问她,“想四姐没?”
顾冉两手捏着春芳脸,“咯咯”笑着说,“我想西西。”
春芳拍打她屁股,“你不想我那我一进店你跟个小狗似的摇着尾巴跑过来干嘛?”
顾冉笑着后仰,何婶怕她翻下来忙托住她后背顺手又将她抱了过来,乐呵呵地对春芳说,“想,七个姐姐她都想呢。”
江有春把一打圆珠笔一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