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手中的弓子被连富用力往地上一顿,在寂静的黑夜,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如同扬鞭挥洒,霹雳惊雷。
庞元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他一吓,登时咽了回去,神情略显凄然。
“我早已不再是过去的我了,所以我也不希望在别人的口中听到那个称呼。”连富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原来你还活着。”庞元此时的震惊已经掩盖住了痛苦,伤口流血的地方早已被他用法力阻塞住了,只见他满脸苦笑着说道。
“如你所见,不过我现在只是莫府的一介管家而已。”
连富耸了耸肩,挪动脚步走到庞元的身边,用弓子在他的衣服里一挑,一个塞着红塞的小瓷瓶就安稳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莫府的管家?庞元脑袋一阵当机,有些转不过弯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给人做管家,以他的身份和修为,在哪里都能受到上宾级的待遇吧。
不过蓬莱城中什么时候有了“莫府”?
转头看了眼还在闭着眼睛的倾城大家,庞元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莫府”是莫小邪的‘莫’啊。
“这个就是解药?”连富把那个小瓷瓶的瓶塞打开,嗅了嗅后问道。
庞元老实地点着头,答道:“是的,况且我身上也只有这么一个瓷瓶。”
连富颠了颠瓷瓶,往身边一撇,然后就见它准确的落在了倾城的身边,并没有破碎开来。
“把解药吃了吧,靠你自己祛除毒性后,天都要亮了。”
而倾城睁开双眼,瞥了眼靠近脑袋边的解药,闻言翻了个白眼。
这时,连富才想起来倾城因为毒性蔓延全身,还无法动弹,就更不要说自己服下解药了。
于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丝毫不担心庞元会乘隙偷袭,连富背对着他走到倾城的身边,缓缓低下身子,捡起白净的瓷瓶,倒出一粒,喂给了倾城吃下。
看着这一切,庞元没有言语,等到倾城服下解药,吸收药力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你不会放过我的,是吗?”
“你说呢?”连富将剩下的解药放入随身空间中,看着倾城逐渐有些红晕浮现的面容,反问道。
“也对,曾经一夜杀光了一个门派的你又怎会在乎我一个人的生死。”庞元自嘲一笑,面色暗淡地说道。
短短的一句话却惹怒了一直平静似水的连富,他霍然转身,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光亮无比,直直盯着跪立在地的庞元,说道:“我似乎说过,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
“嘿嘿,说到你的痛处了吗,你也用不着威胁我,你知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威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死到临头,庞元反倒看得开了,神色轻松,就连胖胖的脸也变得松弛下来,语气中透着些淡然。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那不仅是给我的一个交代,同时也是我仅有的能为他做的事。”连富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不后悔吗?怪不得魔主大人会派人邀请你加入逆乱魔域,你确实有这样的潜质。”喃喃地嘀咕了一声,庞元诡秘一笑,说道。
连富听后,摇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你并不懂,魔由心生,而不是通过自身的行为来决定的。”
“魔由心生?你说的是道心?”
“所以那个孩子我终究会想办法让他回头的。”连富颔首而立,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转过头,庞元注视着美艳芳华,快要恢复过来的倾城大家,问道:“她是你的孙女?”
摇头否认,连富慈爱地看了眼倾城,说道:“他是我半个女儿,同时也是我的徒弟。”
庞元愕然一愣,随即眼珠一转,仿若想起了件好玩的事,满是血污的嘴角划过一丝笑容,说道:“这么说来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连富看着他笑意浓浓的表情,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也来到蓬莱城了。”
……
庞元终究是死了,死的无声无息,死的也不够壮烈。
他的魔修身份在蓬莱城是个隐秘,而他的死因在未来也会成为一个不小的谜团。
只是这些,对于一个死人来讲,都已不再重要。
他不是死在连富的手上,而是死在了身体回复原状后的倾城大家的手中。
当倾城手刃庞元——这个在蓬莱城叱咤几十年的侍卫统领后,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感觉。
但连富知道他自己的心情是沉重的。
庞元的死亡并不是毫无意义,因为他在临死之前为连富留下了一道难题。
一道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面对,又无以下手的难题。
由于有着隔音结界的缘故,这里发生的响音虽然足以惊天动地,但外界却没有半点察觉,就连统领府外围的侍卫也都依旧恪尽职守的站岗、巡逻,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们还不知道,百官眼中修为盖世的侍卫统领已经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毁尸灭迹,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这么大的事情,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在其中一个巡逻的侍卫望见本应存在不远处,即使隔着数十道围墙依旧可以看见的雄伟的统领府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那个侍卫顿时被吓懵了。
在用力揉了揉双眼,叫来同行的侍卫一齐望向那个熟悉的方向时。
他们终于敢肯定,统领府确实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