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昱继续翻着后面的信,后面的一如上面,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第三个月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祁昱,你真狠,三个月了,没有给我一封信,甚至没有一个捷报,我不是想要逼着你去打仗,可为什么你连一封信都不肯给我?就算我对不起你,就算我……可我真的不是故意害死楚姑娘的,我真的没有,我是恨他,我是恨不得她死,可我真的没有逼死她,不是我逼她去和亲的,是她父亲逼的,不是我……”
他翻来覆去的写着不是他,萧祁昱不想看,使劲把这封信扔了,错都错了,却还推卸责任。
后面他赌气了好几天,可也就是那几天,又开始给他写信,写的欢快多了:“祁昱,中秋节要到了,我给你的将士准备了月饼,用冰包裹着,放心不会坏,还有礼花,今年林昭玄做了很多,我一个人放不完,我给你送去几箱。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祁昱,中秋节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真的想你了。”
写完这一句他停顿了一下,又插上了很多的废话:“我今天吃了好几个月饼,把馅也吃了,才知道馅原来不好吃,以前都让你吃,真是不好,我跟你道歉,祁昱,你跟我说句话吧,我心里很难受,祁昱,你给我写封信吧……我真的很想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你娶谁都行……我再也不管了,祁昱……”
萧祁昱的手渐渐的捏紧了,他想他应该是喝醉了,要不不会说出这些伤自尊的话来,萧祁昱脸色冰冷,眼神黝黑,他冰冷的把这封信翻了过去,再接着看下一封。
“祁昱,我决定去关边看你了,快要到年关了,你跟我赌气应该也赌完了吧,过年总要回宫的,就算你不看我,也要看看你母后吧,就算你不看你母后,你总要祭天、祭祖吧。这些我代替不了你,所以我决定去看你了,给你带着军饷,给你带着粮草,你看着这些东西总不会敢我走吧。”
这封信出乎意料的短,他大概是有了目标。
所以后面的这半个月的信,都是在给他报备他给他带了什么,般般样样,非常的多,非常的细致,又跟刚开始跟他报备吃喝一样了,萧祁昱喜欢看这些,一张张的看,大概是没有那么多的感情起伏,这种信一直到了最后,萧祁昱认真的看了。
“祁昱,明天我就要启程了,想到要去边关,心情很激动,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到过边关了,不知道边关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你变样子了没有,小福子说去边关路途遥远,我乘坐马车就更慢,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到,等到了你那里应该就能下雪了。
那样真好,我还想跟你一起看雪,我想跟你一起站在城墙上看雪。
我想边关的风雪一定比京师的还大吧,我早就想看看李白诗中写的那个样子: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我真想看看那里的雪花啊,不过现在说太早了,等到了边关再说吧,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接我?应该会吧?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会吧,我总是你皇叔对吧?就算……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也是你皇叔的对吧,你叫我一声皇叔,我也别无所求了。”
萧祁昱使劲的把这封信团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
扔的太狠,胳膊有点儿疼了,毕竟扔了一个晚上,沈郁写了五个月的信,每天晚上一封,有的时候是两封,那加起来就是两百多封,他竟然耐着性子看完了,大概是想找点儿安慰吧,看着沈郁字里行间的耍贱他很高兴,他想沈郁爱他爱到这种地步也是少见。
他往下探了探手,没了,这信就截止到这里了。他是从边关回来后就不给他写信了。
萧祁昱心想自己在边关伤他的那一次还是有威力的,不过他觉得沈郁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他那么贱,肯定还有别的,于是就把箱子抱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箱子最底下一格里的信。
这封信的旁边还放这一块儿玉石,很眼熟,但他没有再去多看,因为旁边的信吸引了他的视线。
信上只有一首诗,萧祁昱看着这首诗手不受控制的开始抖,是气的。
他一直都知道沈郁跟个女人一样,好诗文,爱慕古今诗词,尤其喜欢那些情情切切的词,可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把这首女人写的词放了上来,他竟然敢这么放上来。
这首词像是毒蛇一样,硬生生的不敢让他去拿,然而就算他不拿,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看的清清楚楚:
《诀别书》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沈郁笔。落款是三月三。
终于没有再多余一个字,与前面的啰里啰嗦比起来,再没有一个字。于是萧祁昱不得不去去看那个日子,日子是三月三,这个日子并没有多么的特殊,可是他却极的很清楚,去年的三月三,他喜欢上了楚姑娘,被沈郁在庙会上抓了个正着。
沈郁隔了一年给他写了诀别书。
沈郁的贱总是无时无刻,他应该立刻跟他诀别,他应当在他知道他喜欢上楚姑娘的那一刻就跟他诀别,他应该在庙会上抓到他的那一刻就跟他诀别,他应该……
可他没有,他熬着,熬着,熬来熬去终于熬不下去了。他也有熬不下去的一天。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