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全连夜升堂。
大堂上灯火亮如白昼,衙役分列两旁,待伍全坐定后,齐齐吼一声升堂威,伍全把惊堂木一拍,道:“带人犯上堂。”
刀疤脸一路上被差役踢了好几踢,这时被带到堂上,两个差役把他狠狠往地上一掼,再补上一脚。
马老四等人被冷水泼醒,也被带上堂,跪在刀疤脸身后。狗蛋倒霉了点,本来还有救,可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淌,无论是马老四等人,还是苏妙华,都以为他死了,只顾打群架,竟没一人去探他的鼻息。待伍全带了差役过来,差役上前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死了。血流光,怎么可能不死呢。他的尸体也被抬上来,放在马老四等人身后。
杵作验明他的死因,呈了上去。
仇掌柜和一众伙计、小二也被带了上来。
苏妙华帽子掉在地上,打斗中被踏了好几脚,又是脚印又是灰尘,她弃之不用,只把秀发捋了捋,挽了个髻,盘在脑后。
差役见她气质高雅,举止不凡,倒也不敢对她动拳脚,押着她上了公堂,在另一边站了,低声道:“见了大,还不快跪?”
苏妙华看了一眼高坐堂上的伍全,低头不语,到底要不要表明身份呢?她这一犹豫,便感觉到一道怨毒的视线射在她身上。
刀疤脸不怨自己见色起意,对一孤苦无依的外乡人下手,而是怨苏妙华帮着仇掌柜和店小二,把狗蛋打死,把公差引来。这个少女,他已不仅仅想占为已有,而是要折辱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惜,有公差插手,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苏妙华瞪了回去。她也很恼火,好好儿的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城门,便惹上公案,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双方眼神交锋之际,伍全再次把惊堂木一拍,道:“大胆人犯,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虽然这个时代上朝见了皇帝不用下跪,百姓见了官员也不用下跪,但现在苏妙华是犯人,刚刚错手打死一个无赖,公堂审案,岂能让她站着回话?
东方出现一丝鱼肚白,接着金乌跳出云层,阳光洒在屋檐、树冠上。
一夜没睡的程墨走到门口,迎着有些凉爽的风,打了个呵欠,忙了一晚,说不累,是假的,可更让他悬心的,是苏妙华还没有找到。
仆人们都回来,门子也就收拾收拾睡下了,可刚打起噜,又有人拍门。
树根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使劲拍门,边拍边喊:“快开门,快开门啊。”
真的一刻都耽搁不得啊。
门子在睡梦中被惊醒,低低骂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打开门,见天亮了,又低低骂了一声。
他刚拨下门栓,树根便用力推开重厚的朱漆大门,闯了进来。
门子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栓撞中鼻子,就见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子跑了进去,边跑边喊:“阿郎,阿郎!”
“喂——”门子把门掩好,扭身追了上去。
程墨伸腰踢脚活动四肢,就见树根连跑带喘道:“四娘子找到了。”
门子追进院子,刚要喊人把不速之客拿下,听到这句话,赶紧闭嘴。
“找到了?在哪里?”程墨赶紧收拢身子,迎上来问道。
树根好不容易跑到他面前,喘了口大气,道:“在京兆府。”
程墨看他脸色潮红,汗如雨下,忙让一直在廊下侍候的雨生给他倒杯茶,道:“喝了慢慢说。”
只要人找到就好。
树根喝了口茶,缓了缓气,把京兆府来人,询问苏妙华可是永昌侯府的人的事说了,道:“大夫人让那在外院候着,想必是要亲自见这人了。”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霍书涵也很自责,她管着这么大一个家,却没有管住仆妇们乱嚼舌根的毛病。程墨出府后,她把仆妇们召集起来,好一通训,然后又下了严令,以后一旦有人乱说话,打三十大板,然后发卖出去。
众仆妇惶惶应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在坐月子的赵雨菲也听说府里出了事,派翠花过来问霍书涵。霍书涵怕她着急,不敢告诉她实话,只说昨天办了婚礼,有喝喜酒的客人带来的仆妇手脚不干净。
赵雨菲哪里肯信?外来的仆妇手脚不干净,用得着把婢女仆妇们都叫去训话么?顾盼儿担心她急出病,赶紧过来安慰她,陪她说话,好不容易消了她的疑惑。
这一晚,永昌侯府人人无眠。
差役拍门说明来意,树根一听他形容那女子的长相,便断定是自家府里的四娘子,马上过来禀报了。
“失手杀了人?”程墨皱了皱眉,道:“你先回去,跟大夫人说,我即刻去京兆府。”
树根应了,急忙回去。
程墨叮嘱雨生道:“好生侍候,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雨生应了,道:“姑爷放心,奴才省得。”
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阿郎知道,要不然他一定着急,到时病情加重,可就药石难医了。
程墨见他是个明白人,不再多说,回房看了看苏执,见他睡得正沉,帮他掖了掖被角,来不及回府换官袍,便急急骑马去了京兆府。
伍全一问双方人犯的身份,傻眼了,这案子审不下去啦。他是果断之人,立即宣布退堂,退入后堂,赶紧派人去永昌侯府求证。
刀疤脸也傻了眼,他以为对方是一个外地进京寻求的孤苦无依少女,没想到竟是权倾朝野的永昌侯、程卫尉的爱妾。
出身丞相府,是丞相千金的话,苏妙华到底说不出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