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遇到这种事情……”
与床上恹恹地盖着锦被,一脸病容的青年不同,站在窗前的青年看上去丰神玉立,英姿勃发,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而缓慢,听起来温文尔雅。转过身来,他一脚踹在那正躬身回报的家院小腹上,只把对方踹得倒飞出去,嘭一声摔在地上。然后他走过去,蹲下身来,抓着那人的发髻让他仰起头来,轻轻地问道:“莫非你们都是死的吗?”
“大公子恕罪,属下该死。”那家院吸着冷气回答道,“事情发生的太快,等属下们追过街角,就见到二公子躺在巷子里,而那妖女已经不见了。”
“妖女?”青年皱了皱眉,把那人的发髻放开,站起身取出一块白色的丝帕擦擦手,丢在他的脸上,“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人给找出来,死活无论。不然的话……”
“属下遵命,那妖女衣着相貌极为好认,若是找不出来,属下甘愿提头来见。”
“明白就行。”青年解下腰间的玉佩丢给他,“拿着这玉佩,去梁王府借两个人跟你们一块去,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妖女么?我怕你们口气太大闪了舌头,到时候砍你的脑袋也会觉得你蠢得没意思。”
“是!大公子放心,属下一定把她抓回来。”
那家院托着玉佩弯着腰退下去,青年这才把目光转向床上的弟弟,嘲笑了一声:“方宗月,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哥,你是不知道她的长相有多美,你见了一准儿也会动心。”先前被岑青用幻化mí_hún之术吓晕过去,如今只能躺倒在床上的青年一脸向往地道,“说真的,当时我还准备问问她家在哪里,然后把她纳为侍妾呢。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法术,真是被她吓死了。”
“嗤……”
“哥你别笑我啊,我知道我没什么出息,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诗词歌赋醇酒美人,不过咱们家不是还有你的么?”那叫做方宗月的青年谄笑着道,“我承认我的手段是不怎么样,不过万一就这样杀了她,还是觉得可惜。”
他咂咂嘴,有些遗憾的样子。
不过过了片刻,他又叹了口气:“你也是为了方府的面子嘛,我明白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青年诧异地望了他弟弟一眼:“你明白就好。”
“被你骂的次数多了呗。”
“你……好好养病。”青年弯下腰凑到近前,帮弟弟掖好被子,“娘死的早,我希望你能早点儿学会顾家,外边……大哥来打拼。”
“别这样,哥,你离这么近我觉得难受。”方宗月朝床里面缩了缩,苦着脸道,“我看你还是赶紧帮我找个嫂嫂来照顾家里吧,而且张家那丫头片子我看不行,你该退婚就早点退了。”
见到弟弟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青年的眼睛里闪过一缕失望,片刻后站直身子朝外走去。
他的名字叫做方宗耀,当朝吏部侍郎方希长子,荫补正九品鸿胪寺主簿,行过冠礼已有数年,却一直孤身未娶。不过幸好他有婚约在身,未婚妻尚年幼,朝中风评倒不似另一位大龄剩男张铮那样狼藉。况且他行事做官谨小慎微,平日里名声不显,一时倒也无人专门去盯着他。
方宗耀离开方宗月的卧室,抬头望望升腾五色焰火的夜空,挥了挥手,片刻后有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拱手道:“方公子,先前制住宋虎抢走银箱的那女子身份未明,不过购下仇王府旧宅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名字叫做岑青,张铮帮忙找的中人,自称是南归宋人,从中原而来,也是个年轻女子。”
“张铮、岑青……”方宗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抢走银箱,购下宅邸,引蛇出洞,这事做的倒是行云流水,只怕那银箱如今已经摆到官家面前了。”
“那……”
“通知王爷吧,动用新隧道,番邦的那几件宝物是贵人点名要的,怎么着也得在元夕之前运进来。”
“是,还有,那位王道长说是在临安遇到了仇人,要去苏州躲一阵子,有事的话去苏州寻他。”
“知道了。”
“在下告退。”
传讯的那人后退隐没在夜色中,方宗耀沉下脸来。
张铮,岑青,这两个名字他上一次听到,是得知张钰离家去义阳之后,只是没有想到回到临安依然不得消停,竟然以这种方式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今的张家大厦将倾,张铮,即便官家看中你,但剥去了鳞甲,你又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修士卷入宦海,真是自寻绝路。”他冷笑道,“不去远离红尘修行,偏偏要做一块挡了所有人财路的臭石头。”
至于岑青和张钰,早已被他毫不在意地无视了。
像岑青这样的江湖客,就算身具几分修为,说到底也不过是贵人们的马前卒,迟早沦为牺牲或者玩物。
而张钰,则是他用来遮挡众口的挡箭牌,即便对她毫无兴趣,但几个月后,他还是会按照三书六礼把她娶进门,然后——置之不理。
走到自己的院落的时候,他已经把所有的打算梳理了一遍,觉得再无纰漏。
于是,他抬起头,露出礼貌而和煦的微笑,冲着院内那人打招呼道:“梁公子节下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先前宗月被人打伤,我过去照看,让公子久等了,我这就让人上茶。”
“不必了,我来的时间不长。”
被他称作梁公子的少年人一袭宝蓝色金丝绣花袍,及冠年纪,面白如玉,眉清目秀,只是神色间偶尔有些阴鸷。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