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李谭然寻找女儿一夜,刚回家,她依旧一副文士打扮,鬓发微散,略带倦意,身侧飞马正在趁着闲暇时间拼命往嘴里卷马草,显然饿极了。她接过小五递过来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心中顿时恼意升起:“小兔崽子,等回来看我非打断她的腿!”
“夫人?”小五疑惑地看向她。
李谭然压抑了下情绪:“不找了,等消息。”
“是。”小五连忙跟上去,“巴州的商行管事来了帝都,一直在试探家主去向,我怕瞒不住……”
“告诉他,家主在清郡外祖家,若是有事可亲自前往清郡禀报。”李谭然交代道,“若是他真敢去,以失礼于世家为由,套个麻袋揍一顿,留他一条命回巴州。”
小五对于自家夫人简单粗暴的作风只有耳闻,却也是第一次眼见,竖着耳朵愣了片刻,才应道:“……是。”
季家宅院。
恰逢旬日,书院休息,季二的住处挤满了同窗,姜瀛看着他头上包扎的伤处,叹息道:“怎么伤的这么厉害,真的是自己嗑着的?”
季二低声应了一声。
“你姐姐还没回来?”赵筠看了周围一圈,问道。“她可拉下了好多课了。”
“反正她成绩也就那德行,回不回来都一样的。”姜瀛插嘴道。
赵筠瞪他一眼,懒得搭理。
门口丫鬟小心地提醒赵筠:“小姐,姑爷过来接您了。”
赵筠皱了下眉头,而后又低头交代季二好好养伤,拂袖离开,侧头训斥丫鬟道:“我说了多少遍,他还不是你姑爷,别乱叫。”
“……是,小姐。”
姜瀛摸了摸下巴,朝卢铭感慨道:“小筠怕是看不上那小子吧。”
“我见过一次,是太学生,听说今年还要代表太学参加国士选,但是有点小家子气,带不出手。不过毕竟赵老爷子看上的人,赵筠在大事上又素来孝顺,没办法。”卢铭道。
“说起来这个,年底的国士选,我们书院去吗?”姜瀛道。
“就咱们这德行去国士选?”卢铭倒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挥手道,“还是算了吧,要在国士选上丢人,那可丢大发了,要是我去国士选,我爹肯定吓得蹲在地上哭去了。”
“别妄自菲薄嘛,我家老爷子顶多在祠堂跪上一夜,乞求我别被选上代表咱们书院。”姜瀛揽住他的肩膀。
季二听他们插科打诨,渐渐地面露疲惫。
姜瀛连忙道:“二小子,我们先走了,记得告诉你姐姐快些回来,书院没她,我都觉得有几分无聊了。”
“好。”季二乖巧地应了下来。
“敖饼,走啦。”卢铭招呼道。
盘在门口柱子上假装自己是壁画的敖饼嘭地跃了下来,缩小身形在两人身侧游动,他怀疑地回头看了眼蔫巴巴的季二:“话说,我姐这两天也不见了。”
“你姐不见还不好,她见你也只会揍你。据我所知,她在书院里每天就做三件事,吃饭,授课,打弟弟。”
敖饼顿时显得有气无力:“这倒也是。”
卢铭怜悯地摸了摸敖饼的脑袋:“走吧,趁着你姐不在,哥哥们带你去碧袖楼听琴去。”
“嗷唔!”敖饼欢快地绕着两人转了个圈,险些把他们一起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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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依靠寒山谷建立,从极北之地流淌来冰凉的雪水汇聚成江,灌溉着周围肥沃的谷地,是农人口中“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的福地。
一座繁华的城池从建成到完善可能需要数百年的时间,但是毁掉它,却只需要几个时辰,城墙倾颓爬满野草,房屋倒塌砖石变成废土,再没有一丝文明的迹象可寻,这只需要十年。
季沁跟在夙乔身后,行走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幽州城,泥土松软,偶尔还能看见拼斗至死的妖魔尸体,头顶是时不时掠过的巨大黑影,仿佛要将太阳遮蔽起来。
夙乔递给她一个巨大的叶子顶在头上。
季沁用左手接过扶住:“还有多远。”
在前面开路的白茅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十年前跟着爹娘来过一趟幽州城,从北城门走到州衙约莫要两刻时间。不过现如今这情况,估计还得两个时辰。”
季沁不安道:“天快黑了啊。”
“没办法,这里离穷奇的老巢太近了,骑飞马会被发现的。”有人低声解释道。
白茅依旧在闷着头砍出一条小道,闻言冷嗤了一声:“谁让季家主非得要找布告镜通知王朝呢。兄弟们忍一忍吧。”
季沁知道他们对王朝有莫名的敌意,只好默不作声。
“季家主,你找到布告镜又能如何?幽州早就被王朝放弃了,即便是布告镜亮起来,听到是幽州的消息,只怕士大夫们也会坐视不管的。”
“是啊,王朝人过惯了安逸的日子,早已经忘了幽州了。”
“幽州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好了的伤疤而已,你又何苦一定要把这个伤疤扒开给他们看?”
夙乔一直沉默不语。
季沁侧头问他:“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夙乔脚步微顿,继续埋头向前走:“我在这里十年,没有听到王朝的任何消息,没有得到过一针一线的物资。季家主,很抱歉,我确实是不信任王朝。”
“若是真的不愿意信任王朝,那信任我就好。”季沁艰难地爬上一个陡坡,“再说,我用布告镜并非求救,即便他们真的决定坐视不管也无妨,但只要肯帮我传个消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