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也从女子淡漠的眼神中看到了别样的东西,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现在不也被这种感觉包围么。
那是害怕。
黄沙之下,不见他物。
两二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让余生恍然想起自己最开始看见的那堆白骨,突然阵阵后怕袭来,黯然心叹,未曾想自己也要变作其中之一了。
余生将腰间十分显眼的灵药放进怀中,约莫有十余棵,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从中拿出了五棵,抬手举在女子面前,道,“这些灵药你拿着,你道行高于我,兴许还能走出去。”
语中有气无力,眼中一片焦灼。
女子似被这一声别样的声音惊醒,长久未变的动作突然一转,脚下突然一愣,或许是从余生的口中,她第一次听见了冰冷的死亡意味。
看了余生一眼,她缓缓伸手,苍白有些无力,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竟然抓到了余生的手腕。
突然触电般的感觉传来,在这燥热的天气中别有一番温暖的感觉,让她心神一颤,一反手轻描淡写地将五棵灵药抓了去。
这一番动作带起脚下黄沙涌动,在二人之间化作一道隐约模糊的幕布,如下雨般下落,余生回头,顺着原路迈进。
女子呆立片刻,将灵药放进袖中,深深地看过那个背影几眼,眼中一丝别样神色敛去,突然看到了眼前那人脚下有些不一样。
犹豫了片刻,脱了罗袜,露出一双玉足,此刻不用力气,双脚深陷沙中,任黄沙从指缝穿过,初时滚烫,尔后一种令人心酥的清凉从脚底传来,让人不觉间散去一些焦灼,如此向前,在沙道上留下一串脚印。
远远脚印一大一小,步隔一长一短,十分平直一直向前蔓延,偶有风沙来临,磨平他们来过的痕迹。
…………
“那日在灵渊下,你为何与我说了假话?”
这恐怕是第二次或者第三次女子同他主动说话,许是她惜字如金,又或者是在保存体力,还是她自觉声音平常无奇,配不上她绝美的脸庞,不愿言说。
余生有些惊讶,眉头一皱,很快舒展,道,“当时见你,只觉你是岚崆弟子,举手投足便可杀我,故此没有说实话……”
女子似也不在乎回答了什么,好像只要有声音发出,有人回答便足够了,只听她又问了一句,“那你也上了岚崆山,可认为岚崆宗的弟子会随意杀人么?”
余生顿了顿,似沉吟片刻,十分认真地道,“会……”
女子又有些意外,扫过余生的脸庞,那时在灵渊下见他,他那种求生的本能就胜过自己,故而后来杀够了恶鬼,取够了眼珠,到了月中也会下去一次,留下几具尸体。
因为她想看看,此人究竟能够在那种地方待多久。
事实总是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一月已是他的极限,却没想到是半年,后来又是他爬过通天桥,又让她有些惊讶,只不过岚崆山上修道奇才不少,她自身便是骨师境界,又怎会去因为余生的这一番举动而去刻意关注他呢。
此刻身边也只有他一人,几日相处下来,才让她真正发现,或许此人真的与别人有些不同吧。
…………
在沙漠中又行了五日。
余生的嘴唇越来越干,喉中似能点起火来,绝望的看向四周,身后的女子脸上再也难掩的害怕颜色,紧紧跟着余生。
也许在这种地方,只有活人才能给对方一点安慰,也只有互相催促,才能迈出下一步。
余生回头朝着她咧嘴一笑,顿时嘴唇开裂,有鲜血渗出,堆在那已经盈起的血痂上,道,“你道行高于我,肯定活得比我久,倘若我先死了,你将我的血收起来,或许还能坚持几日……”
身后的女子闻言脸上欲呕的表情,想是看到了那等画面,又闻余生一笑,“这又有什么,在灵渊下,你不是看到了么?”
那声音释然而又平静,就像是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就像是已经将自己的尸身供了出来。
女子意识到他不像是在说假话,而是在描述着将要发生的事实。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怎么不是你活到了最后,喝了,喝了……”
这句话兴许让自己都有些意外,她没有说下去,只觉自己意识有些不清不楚,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别人碰自己一下。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余生的目光看了过来,那平静的神色就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让她不禁闪开,只听他说道,“在灵渊下你救我一次,在沼泽中你又救我一次,如果你活着走出去,自然算我抵清了,若是走不出去。”
余生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炽热不肯移位的太阳,补了一句,“若是走不出去,还管这么多人情做什么。”
说罢,他又有些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去,走上了一个沙丘,举目四望,四周之景皆在胸怀之中,如是平时,余生定要畅快大呼。
此情此景,苍茫壮阔。
又听他高声喊了一句,“老子还年轻啊……”
就像是江宁城中的地痞流氓,对着这不如意的人生大骂一样,余生的语中充满了无奈与凄凉,没有引起丝毫变化。
只赢得身后之人一句,“粗俗!”
…………
灵草吃完的时候便已经宣判了二人死刑,女子不住得四处张望,余生感觉得到她那种慌乱,事实上他自己也慌到不行。
不经意地说道,“对了,上次问你是哪位师叔门下,又叫什么名字,你不回答,现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