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娘娘,您不在的日子里,尊上他……”老者有些哽咽,搜肠刮肚地想洋洋洒洒地描述一番“尊上”的情深,但一时半会却愣住了。
日日茶饭不思?并没有,尊上每天用膳都很规律,只是习惯在对面多摆一双碗筷。
借酒浇愁?也没有,尊上励精图治,披星戴月,忙得连举杯邀明月的时间都没有。
朝暮看着皇妃娘娘您的画像长吁短叹?娘娘走了后,御书房里的那幅画像反而被撤了。
但一向让老臣们操碎了心,凡事拿一句“无为而治,顺其自然”搪塞的尊上,一夜之间脸上就跟挂了张人皮面具似的再也不笑,一双眼眸古井无波,无喜无怒无悲无嗔,看似无情,实则……他们这帮老臣,老成精了,“哀莫大于心死”的道理怎么会看不明白,尊上是他们这帮老家伙看着长大的,就当心尖上的肉一样宝贝着,这下反而更操心了。
老者挤出几滴浑浊的泪,煞有介事的样子,“虽说大业未有荒废,但尊上他形容一日复一日的憔悴下去,老臣看着实在是不忍……”老者双目耿耿,满目殷切地望着九悦,“皇妃娘娘,请您随老臣回去吧。”
九悦有些闷闷地看着老者抓住自己衣袖的手。
这老头老糊涂了是确定无疑的,路上这么多人,喊声“救命”,路上那些排着队走来走去的侍卫肯定会跑过来,这老头应该就会被吓跑吧。
可是万一自己喊了“救命”,官府的人听到他这样乱说话,把他被抓起来了,给他扣一顶什么“大不敬”之类的帽子,这可怎么办?他一个老头,在那什么“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的牢房里受那么两三天的罪,骨头不散架才怪咧……搞不好还要杀头……
九悦咂舌,把喊“救命”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书上说了,那些皇帝啊官老爷啊什么的,心眼可小了,总是喜欢疑神疑鬼,别人随口说一句话,他们也要没边没际地联想,一心觉得别人在害他们,别人明明没什么意思,他们思路拐几个神奇的弯,好像就真揣摩出些别的意思了。
这可是皇城脚下,智取为妙。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啊,尊上!你怎么来啦?那我就先和尊上回去了,您忙完了也早点回来!”九悦两眼冒光,朝老者身后的天空仰头望去,一脸激动。趁老者哆哆嗦嗦跪着扭头的空当,九悦想也不想,撕开衣袖,一阵风似的钻进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
“太……”驾马的小厮只觉得一阵凉飕飕的风从背后吹过,眼角的余光好像瞥见了一抹虚影,快得像一个错觉。他小心翼翼地把想说的话在心里头都滚了几遍,斟酌着开口,马车里的人便截住了他的话语,“无事。”
这便是要他管好自己该管的,不该管的不要管。
他该管好的,自然就是好好驾马。
唐明笙看着光着两条臂膀,左手竖起一根食指比着“噤声”手势,右手不住地左右摇晃的九悦,视线落在了她腰上别着的长剑上。
“对不起,对不起,”九悦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打扰了兄弟,我一会就下去。”
唐明笙眉头一跳,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看着她要怎么往下“演”。
这又是哪位大人派来接近他的小丫头?倒是比平常多了些新意。
只是,虽然装得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一场偶遇,但如此便故作随意的称兄道弟,未免……太不知轻重了。
不,是胆子忒大了点。
这些个大人,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是时候给他们找点事了。比如说“农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这五月眼看就要到了……
那些自负清流的大人们,平日里舞文弄墨写的诗里,不是很推崇所谓的“田园生活”吗?嗯?他们管那个叫什么?不为功名利禄所拘,超然出世的风骨?
那便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去种种田,锄锄地,这样他们总该就没有这么多闲工夫了吧?
“哈哈,”九悦干笑了几声,觉得有些尴尬,她抬眼看了看端坐在对面的男子,见他眉心褶皱更深,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说不出的阴郁神色里,知道自己充当了一个惹人嫌的角色。
也是,人家好端端地坐在车里,自己突然冒出来是怎么回事?
九悦连忙解释道,“刚才碰见了一点小麻烦……情急之下就跳上来了……”
刚才碰见了一点小麻烦?
唐明笙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换汤不换药,这一出花样,玩的是“英雄救美”?
九悦估摸着离那个古怪的老头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再次赔笑,“我这就下去。”
“慢着,”唐明笙的声音多了些讥诮之意,“就这么下去了?”
啧啧啧。
欲情故纵这一招,用得很熟练嘛。
九悦一拍脑袋,连忙讨好地摸出钱袋,却只从钱袋里抓出了一坨空气,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老祖宗说得是真理哇,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用时不够花。
九悦试探着问,“要不我打一张欠条,签字画押的那种?”
这样急着要写卖身契了?
唐明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九悦一番。
只能算是不错。
姿色还可以,但不该瘦的地方……瘦了些。
九悦有点急了,再不下去,她就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师兄还在等她咧。
“多谢你啦,”九悦拱拱手,颇有耍无赖的架势,“有缘再还你钱!”
“等等,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