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第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这个年轻人之时,刘禅有些诧异。
他险些以为是乞儿讨饭走错了路。
“莫不是装作马钧同乡,企图过来混吃混喝的?”这也没道理啊,整个成都城的人都知道马钧是他的门客,此刻就在府上,撒谎也会片刻就被揭穿。而在少主府门前闹事,所受到的责罚绝对不会小。
在刘禅的注视之下,李卫心中更是一颤,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拿出一包好的包裹,向前递出,“在下李卫,这是可以证明身份之物,大人将其交给马钧便可。”在他原本的设想之中,这动作怎么着也该是大义凛然名士fēng_liú,可是现在,事情到了眼前,他才发现顾忌不了这么多,只想着快些交出去了事。
仲术从刘禅身旁走上前,接过包裹,然后看向刘禅,见后者不动声色的挥挥手,便心领神会的拿着包裹向院内走去。
等到仲术在道上走的没影,刘禅才对着这个递完东西之后手脚无措的少年,和煦一笑,“阁下,如不弃,入府中一叙?”
……
前往正厅的小道之上,李卫自是默默的跟在刘禅的身后,低着头沉默不语,但眼睛还是管不住的乱瞟。出身贫寒的他哪见过这大家庭院厚重深沉的气氛,让他心下愈发惶恐的同时,却没由来的升起几分好奇,和更多的渴望。
他此刻终于明白老师为何郁郁寡欢。一个出身名门的少年,为了胸中抱负毅然背井离乡,如今却毫无建树连治病的钱都无,估计老师心中,只怕是有着三分自嘲,三分无奈,和三分怒己不争。
还有一分,也许是悔意。
他身前跟着的这个男子,不,应该说是少年人,这些天已经可以说是和其门客在成都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集市那场比斗,到现在还是茶馆街头巷口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也是他一眼便能将其认出的缘由,那种独特的气质,实在是太好辨别了。
正想着,却是走出了好远,眼前缓缓出现的阁楼,让他不由又是一番惊叹。
今天就算是被赶出去,大概也是不虚此行了吧,李卫有些小家子气幽幽的想着。
“阁下请上座。”刘禅走到正位,转过身对着李卫一摆手。后者的身份他已经核实,根据仲术的回报,马钧一看到包裹内的物品便大惊失色,要不是手头上正进行着一项要紧的事项,只怕是在他们之前便到了此处。
“阁下既为扶风人士,何故背井离乡,来到这千里之隔的益州?”待李卫入座,刘禅开口问道。
李卫一愣,虽然在来之前便想好了如何上报自己的来历,但依旧慌忙地回道:“在下……确为扶风人士,不过少时跟随家中长辈来到此处,却不料家中长辈在一处行商过程中被乡匪所劫,虽赎身回来,但却是心念俱伤之下卧病在床,这家道,却也颓败了。”
前面说的结结巴巴,后面却是略微冷静了下来,流畅了许多。
可刘禅什么人,早就一眼看穿了李卫拙劣的撒谎技巧,要知道李卫跪坐的双腿都在微微的颤抖哩。
见此,问完之后刘禅便不再多言,而是端起下人早已备好的汤药,“阁下深夜至此,神色匆忙,看起来心绪有些不宁,吾特地备上了这提神的药汤,虽比不上那酒劲,但胜在调理身心。”
李卫下意识的低头看向桌上在他来前便已放置在案几之上的盅盏,刚刚他还奇怪这酒为何没有酒味,现在才知道,这却是那药汤,当下心中只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暖意和激动滋生,要知道,他从小到大,可都还未如此的受人尊重,更何况是刘禅这样他眼中的大人物。
还好,没过多久,他便听到了厅外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等抬起头,一个比他稍矮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
“少主。”马钧先对着坐在正位上的刘禅遥遥一拜,然后转过身看向坐在下位的李卫。
“看样子这便是李卫师兄了,扶风墨门弟子马钧,见过同门师兄。”
而一听到马钧的话,李卫还端在手中的盅盏差点吓得掉下来!
“这马钧,竟然在外人面前直接自称墨家门人?!他不怕被府中儒生执着杖打断脊梁骨?!”
惊慌失措下的李卫不由回过头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刘禅,却发现对方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这个少主莫不是个聋子?”这一下李卫心中的疑惑更甚了,这少主明显一个儒生样,竟然公然允许自己的府中出现,这个已经被归为下三流的昔日百家之一墨门子弟?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弄得他都有点怀疑人生!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马钧不仅没有任何的隐瞒之意,相反,竟然对着刘禅再次说道:“少主,此人,却是益州成都一带我墨门中人,其能拿出代表身份的《墨人志》,应当是此地的墨家枢机。”
墨家枢机?刘禅一听便来了精神,马钧早就将墨家内的一些门道说与他听,他哪不知道这枢机身份的意义所在。
接受现实了的李卫听到墨家枢机一词却是连忙摇头,在另外两人期冀的目光之中,开口说道:“鄙人并不是此地墨家枢机,只不过,家师病重,便将此物交与我保管罢了。”
他有些认命的站起身,虽然耷拉着脑袋,但心中确带着那么一份期望的说道:“禀大人,鄙人确为……此地墨家门人,适才因恐大人对墨家有所偏见,故没有说出真实身份,望大人见谅。”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