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示身份之后,卫毅被库府门前小吏带至正厅,不过多时,便有一身着官服之士行了进来,面目虽算不上尖酸刻薄,但消瘦阴隼一词却是逃之不掉。
“在下乃犍为郡府比曹掾史蔺孝,足下可是来讨要那所谓水利一事的款项?”此人却是郡府中掌管钱财用计的比曹掾史蔺孝,外号不提也罢,虽然与那铁公鸡三字还差上一些,但平生自负的便是帮郡府省下了不少钱财。
他于正位坐下,挑起眼扫了扫了面前来人,稍稍一顿便心中有数,虽然这少主府中来人看似仪表堂堂,衣冠整洁,但常年与铜臭味打交道的蔺孝没费多大力气,便从其那光鲜外表下的骨子里揪出了那骨子穷味。
想到那位的吩咐,蔺孝不由阴阴一笑,对付这种人,他可有的是法子。
“禀蔺曹掾,水利一事关乎民生,禅少主命臣前来索取事项之银款。”卫毅正声说道,心中暗想一定要以一己之力将此项银款拿到手,从而在少主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不那个马钧逊色。
“噢?”蔺孝身体前倾,面露正色,“少主仁义,吾身为犍为郡人深感少主大德。”
此番言论一出,倒是让卫毅喜形于色。
这一切都被蔺孝尽收眼底,心中讥笑又是一雏儿,同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可库府之银分拨并不是小事,虽少主有令,但规矩不能坏,足下,可有太守敕令?有便好说,若是无,下官也难办矣。”
卫毅听闻赶忙从怀中掏出马钧给他的敕令,上前几步放在案几之上。他却是没想,先前马钧亲来此处之时,身上可也是有着这太守令,最后却依旧无功而返。
蔺孝不动声色的将敕令拿起,摊开看了看,在卫毅希冀的目光之中,却是皱起了眉头。
“足下这……敕令大概是有些许问题。”蔺孝面色严肃,声音严厉。
卫毅一愣,心下惊道这怎么可能,急忙快步上前,情急之下拉住蔺孝衣袖叫道:“蔺曹掾,这不可能,此物乃是……”
被抓住衣袖的蔺孝双眼之间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出身世家的他,虽然门第并不显赫,但却心向家门余晖自诩士人,自是瞧不起这些平民百姓,如今背倚靠山心中当真更是自视甚高。
不过想着那位的吩咐,他还是强忍着拂袖的冲动,将手中敕令摊开,摆出一副认真之色,“下官岂会无的放矢,足下请看。”
他摊开敕令于案几之上,连点几处,然后道:“这几处皆有不通之处,且前后言语并无对照,与调取库府之一贯文书出入极大。”
说完,他转头看向整个人呆立,难以置信之色溢于言表的卫毅,摇了摇头,“若不是此敕令是禅少主交付于你,吾险些以为是有人想要暗害于你也,毕竟伪造公文可不是易与之罪,抓住,可是要砍头的!”
蔺孝的声音无不惋惜,只是眼底略带阴沉。
“呵,小小刁民以为攀上靠山便可以飞黄腾达进入上流?吾都无需多言,光是‘砍头’一词便能让你胆寒!”
卫毅此刻隐藏在粗大裤腿中的双腿已经开始颤抖,此刻他脑海中回荡的全部都是砍头一词,至于辨认真伪什么的,压根就没有从他脑海中升起这种念头!
毕竟,他的思想还局限在,对待自己如此亲和的官员,没理由去欺骗自己一个小民。他却是忘了,现在他代表的身份,可不再是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低劣匠人,而是象征着主上威严的“发言人”!
“足下还是快快退去吧,此事吾会帮你及少主隐瞒下来,待取得太守真令之后再来也不迟。”蔺孝一幅好言相劝的样子,只可惜卫毅此刻心中都被恐惧所填满,哪里还看得出其几乎已经隐匿不住的得意。
敕令,当然是真的,他所说之言,不过都是欺瞒之语,用来骗骗官场雏儿倒是可行,但要是稍稍有些资历之人一眼便可识破。
不过很显然,卫毅是辩认不出来了,惊恐之后,他心中转而变成了对马钧的嫉妒愤恨!
“肯定是马钧这厮故意陷害于我!故意让我拿这等伪造之公文,多半是存着那极为歹毒的心思!”
一边向外走着,他心中的怒火一边不断地燃烧!
“什么故意示弱,都他娘的见鬼去吧,你想让我死,我让你也讨不得好!”
抱着如此想法,卫毅怒气冲冲的走至库府门口,却没想到迎面便撞上了带着太守李严前来的马钧。
“你还有脸过来?!”初期的惊慌之后,卫毅的怒火便爆发了出来,他并不认识和马钧同行的李严,或者说自欺欺人的将之主观忽略了。
马钧一愣,这和他与少主安排好的剧本不一样啊,这卫毅,怎么上来劈头盖脸的把他骂了一顿?
“卫毅,为何如此?”他冷静的问道,但心下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好。
他被于身后的手用力一摆,身后跟着的下人便立即会意的向后退去,待推开一段距离,便转身向某个方向跑去。
“你还问我如何如此?为何如此你心中难道不清楚?”卫毅越说越冲动,“平日里,你仰仗着少主宠信,凌驾于我等同门之上,论起墨人志上的辈分,府中有几人不如你?却还要每日里叫你一声师兄……”
“住嘴!”他说到这马钧立即暗道不好,当即大喝一声,声音之大却是吓了魔怔了的卫毅一跳。
这一清醒过来,他立即醒悟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他一时冲动之下,竟是把将他们墨家的身份给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