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的依然是兵马司的军爷,他们在陈生爹娘的住处找到了布置成“阎罗殿”的房间,还发现阎君和判官无常的戏服,扎陈氏的针,还有迷/药,铁链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
陈生和他爹娘都被抓了起来,家里的仆人也大都如卓文静猜测的那样,许多人都是知情的,可令人心寒的是这些人当中一部分的确是被收买的,另外一部分知情不报的原因竟然是觉得陈氏自己没孩子还不让陈生纳妾的行为很过分,而且他们觉得陈氏又胖又丑,很为陈生抱不平,觉得天底下像陈氏这样的“妒妇”就该借助这样的手段来整治她们才对,陈氏又没死,况且两次都是她自尽,凭什么要抓陈生?
卓文静回去就把大齐律中的条例摘抄出来给交给寇平,寇平一头冷汗的把陈家的这些仆人给召集起来,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挨个念谁谁谁什么样的行为触犯了大齐律的哪一条,按律牢狱几日罚金几许板子几个,总之一个不落的全罚了。
围观的众人简直目瞪口呆,心说这可算长知识了,没想到这么做都算犯法呀?
那些自以为正义的仆人也傻眼了,这还不算完呢,他们这也算是犯到了官府手上,有了污点,陈氏头上敷着冷毛巾降温,哭唧唧的一句话把这些人全都辞退了,谁也不能说她做的不对,而这些被辞退的以后也再难在谁家找到事情做了。
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至于陈生,陈氏病好了一些便找到了刘老爷以前的旧仆来家里帮忙,顺便把陈生给“休”了。
陈生是赘婿,哪怕他在陈氏……现在是刘氏的应允之下改回了本来的名字,可契书上白纸黑字官方红印都做不得假,刘氏是有资格像休妻一样把他休掉,让他和陈老太婆以及陈老头一文钱不带的从刘家滚出去。
刘氏呢,别的女人遇到这种事情说不定以后就消沉了,整日以泪洗面什么的,卓文静也不好说刘氏到底有没有消沉这玩意儿,反正她几次从刘家过去都能听到里面刘氏那十分具有辨识度的大哭声……可见她是真的伤心。
卓文静:“……”
不过总能走出来的——哪怕她老是自称“妾身”并以庞大如山的身躯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然而卓文静可忘不了她一边哭一边扯着陈生往床上掼然后扔到陈老太婆身上的那股狠劲儿。
过了多少年卓文静都搞不懂刘氏和陈生之间复杂的恩爱情仇,总觉得刘氏的内心世界十分奇特。
这都是后话。
陈生和他爹娘如今还在大牢里关着,现在的牢狱和以前那种纯粹的限制自由吃喝不少的模式已经完全不同,所有牢狱半个月以上的犯人都要被拉出去干苦力的。陈家一家三口都享惯了福,哪里还有力气做去苦力,偷懒虽然不会吃鞭子,然而牢狱的天数却会不断的增加,谁也不想一辈子关在牢里,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一家三口简直苦不堪言,一开始还有力气咒骂刘氏,后来开始互相埋怨,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每天麻木的重复做同样的事情,只盼刑罚赶紧结束,早早的离开这鬼地方。
陈生这个案子也算典型了,后来不知道被谁整理成书,由说书人在民间讲述。从前说书人讲这类故事基本不会涉及详细的律法条例,对官府判决的结果所做的评价主观的多客观的少,然而这一次那编纂故事的人竟然把寇平当日和那些仆人的行为对比的律法条例都写了进去,还有陈家三口每一个人什么行为触犯的是大齐律中的哪一条也都准确的指了出来。
这时代黎民百姓有机会读书识字的少之又少,没主见不知对错就容易人云亦云,可面对权威,无论是什么阶层的潜意识里所想的都是遵从和服从,极少会有人去质疑。
因此当皇帝知道这件事,又找不出编书人,嘉奖了所有讲这个故事的说书人后,民间慢慢的就没了质疑故事里律法真实性的声音,也没人敢大咧咧的说陈生做的对就应该给刘氏这样的妒妇教训之类的话。
九月初八,重阳节前一天,英王启程回琼州。
送行的人不多,卓文静是其中一个。
别离之前,英王回望着京城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英王妃的坟冢只是个衣冠冢,她的骨灰被英王带在身边,小朱麟和小麦兄弟两个这些天都是和英王同吃同睡形影不离,已经亲密的像是生来就在一起一般,卓文静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看着英王远远凝视京城的眼神,有种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回到这地方的预感。
送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卓文静却不大想这么快回去,她一个人骑在马上慢悠悠的晃荡,望着秋风卷落叶的苍凉景色,心里有些摸不清楚前路的困扰和矛盾。
她对大齐始终缺乏一份归属感,可这里有她的家人,有她珍爱的一切,如何选择已经有了决断。
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偶尔会有些低落罢了。
这时候就需要……唐小非牌大型抱枕!
卓文静被自己的脑补给逗乐了,她想着难得出城一趟,要不然给唐小非带点什么回去,不过荒郊野外有什么呀?花花草草吗?这玩意儿唐非喜欢活的,连根带回去太麻烦,那还有什么?动物?她忽然想到池塘里那条被她遗忘了很久的大红鱼,讪笑一下,自言自语道:“男孩子都喜欢威风凛凛的动物,要是能弄到一条小狼就好了。”
因为存了要给唐非找点什么带回去的念头,她偏离官道,沿着小路进了深山。然而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