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更力补充道:“不仅方夫人,就是先前的陈夫人及后来的林夫人也是如此,林夫人更是亲自来领林知县大人的尸体都不来,是打发了府中的管家来跑的这一趟。”
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又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这三任知县的夫人也真是太过凉薄了些。
女子以夫为天,她们三人不仅不为亡夫暴毙死追真相,更甚者,竟是连亲来领尸体都不想做这个表面功夫。
如今想来,倒是陈辉耀的福气厚些,至少还有吕氏一个外室曾来衙门为他喊过冤。
虽半途明白过来,无冤可喊,也到底是到过衙门,真心为陈辉耀之死伤心难过的。
玉拾没再待在正光堂,她一步一步走到大堂前的照壁前,看着御谕碑不声不响。
王朋打发了一个衙役暗中跟着,回来便向王朋禀道:
“千户大人也没衙门,就在御谕碑前站着,看着照壁上的字,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很是入神。”
衙役退下后,王朋对张更力说:
“铜钱知县案背后很是复杂,当初陈知县大人刚刚出事的时候,你我还曾想彻查此案,即便后来没有青蛇令牌的出现阻挠,想必你我也查不出什么来,大概还会……”
王朋叹了口气,还是没能将未尽的晦气话说出来。
张更力却是讲究,直白得多:
“倘若真没那指示字条一事,指不定你我这会也早早步了三位知县大人的步尘!哪里还有命等到拜见两位上差大人!”
王朋道:“我们诚心诚意设诚,这两日来也是将两位上差大人的为官之道瞧出了一些,所幸总算没投错诚,但你我的性命却还是很悬啊!”
张更力沉声附道:“确实如此,不过也没不要紧,倘若真能将这混水搅清了,我便是舍了这一条性命又有何不可!”
王朋拍了拍张更力的肩膀:“你我性命早在步入官场时,便已知深浅,只要能不牵连我们的家人,能为朝延做点实事,也算不枉费你我寒窗苦读十年,更不枉费你我在人世走一遭,当了这一回末端小官!”
张更力顺势与王朋勾起肩来,王朋也笑着搭起了背,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这笑中,苦涩无奈多了些。
冰未回来的时候,一进衙门穿过照壁,便看到了宛若石柱般挺直立在照壁前的玉拾,行礼道:
“千户大人!于克强有行动了!”
玉拾站在照壁前都有两盏茶功夫了,看到冰未回来,她便知事情有进展,冰未停下来向她行礼禀报,却未说详情,想来是想待她与罗恭齐人了,再一并禀了。
不过罗恭早走了,冰未只能跟她一人禀报。
冰未听后波澜不惊,似是习惯了:
“大人既有此吩咐,冰未自当全听千户大人吩咐!”
冰未是罗恭的人,是指挥使身边亲兵团之首,她哪敢真把他当连城使唤啊,不过吩咐吩咐还是可以的,也不是没有做过。
玉拾道:“于克强有什么异常,我们回内衙说。”
两人回到了知县宅,待衙役奉茶退下,一上一下两首坐定之后,冰未便直接说了重点:
“表面上看于克强没什么可疑的,每日也都很正常,除了买卖还是买卖,但有一点很奇怪,于克强每日申时初必定得到欢喜楼喝茶听曲,每日雷打不动。”
便是恶劣到狂风暴雨的天气,于克强也必定准时前往。
玉拾道:“查过欢喜楼了?”
冰未道:“查过了,于克强每回到欢喜楼,看似是为了在欢喜楼喝小曲的小流莺去的,特意捧的场,但其实他是借着小流莺的掩护,与欢喜楼的掌柜田大明来往密切。”
于克强以为做得极为隐密,落在旁人的眼里,也确实隐密,至今无人知晓他与田大明关系不简单。
但冰未不同,他是侦探跟踪的好手,脑袋又聪明,两个连城都赶不上他一个脑袋。
这样的事情,倘若让连城去办,自也是能探出来的,只是费的时间大概是长些。
迟早的问题,放在关健时刻,便是息息相关的。
玉拾端起茶水轻抿一口,也示意冰未喝口茶润润喉再说。
冰未也听话,还真的先喝了口茶再继续往下说:
“欢喜楼的幕后东家,我也查过了,是……”
说到这里,冰未有点迟疑,这真不像他的性格。
玉拾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之前王朋、张更力提到她的亲姨母姚美伶,不禁脸沉了三分:
“是不是与我有关?”
玉拾都这样说了,冰未也没什么好犹疑的了,索性说出来:
“确实与大人有关,欢喜楼是孟知府的夫人姚美伶的陪嫁之一。”
倘若之前王朋、张更力因着姚美伶而对玉拾有所忌讳,那会她心中尚觉得有点可笑,觉得两人实在是太小瞧了她。
然这会再牵扯出一个欢喜楼来,而欢喜楼又恰恰是姚美伶的陪嫁茶楼,欢喜楼掌柜田大明又与于克强关系非浅,玉拾便是再不想往坏的方向去想,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玉拾问:“于克强每日到欢喜楼与田大明接头,可知他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冰未道:“我听过几回,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与是一个正常茶楼掌柜热情招待贵客那般,毫无异处。”
毫无异处?
那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