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大人也来了?”
风轻轻吹拂,羊毛毡做的车帘子纹丝不动。
柴珏神态中有些许愕然。
司马光官至大理寺评事,又是国子监直讲,不去与刘沆、文彦博他们忙“年度预算计划”的活计,却来东水门这里,管八宝茶楼员工宿舍的闲事?
王安石心里有数,说道:“某早就猜到,司马君实是不会轻易作罢的。”
“哦?”柴珏好奇:“听先生的意思,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昨日,安国侯来寻过我,说了一个‘住房累积金’的想法。”
“‘住房累积金’?”
王安石点了点头,将此事与他简要地解释一番。
……
那边厢,就站在几个泥水匠的面前,司马光与乐琳吵闹得不可开交。
“司马大人昨日亲口答应的,说不反对‘住房累积金’,难道才隔了一天便出尔反尔?”
乐琳早有准备,正色反问道。
司马光本不是为了员工宿舍的事来寻“乐琅”的。然而到了此处,无意间看到“他”交予木工、泥水匠的草图,发现这所谓的宿舍,竟是要每十户共用一间茅厕、澡室和灶房。
“可是,你昨日也不曾告知宿舍的设计竟是这样的!没有茅厕、灶房、澡室的宅子,买来何用?”
司马光直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怒目直瞪,吼声传得极远:“你这是欺瞒!是诈骗,简直是诈骗!”
“晚辈哪里有瞒?哪里有骗?‘住房累积金’计划是自愿参与、不强制的,你觉得宿舍不合心意,以司马大人在编辑部的薪资之高,阁下的‘住房累积金’在汴京不愁买不到宅子。”
司马光窒住了。
确实,他在编辑部的月俸是一百三十贯,每年便是一千五百六十贯,扣留一成半的薪资,东家再补贴一成半,拢共便是每年四百六十八贯。每年接近五百贯,累积个四五年,纵然是汴京这个寸土尺金的地方,什么样的华屋美宅买不到?
此情此景,他若还要争辩的话,似乎显得贪心不足,更是不识好歹。
只不过,司马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口口声声说‘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如今,你便是摆明了偏袒那些伙计!”
乐琳负手于身后,理直气壮道:“说起来,晚辈昨晚回府细想,忽然记起很重要的一件事——你们几位编辑虽然是股东,可是,你们只是《汴京小刊》的股东,八宝茶楼和八宝快餐要不要建员工宿舍,你们无权过问。”
司马光蹙眉一愣。
“那日我邀你和王先生出席‘财务总结大会’,本是想叫你们知道《汴京小刊》的业绩差至什么程度,好令尔等知耻而后勇。不曾想,你东拉西扯的,扯到这员工宿舍上头,本侯爷一时头混脑胀,竟着了你的道,稀里糊涂地陪着你们瞎扯瞎忙活了这么许久……”
乐琳毫不客气的一番话,说得司马光额头青筋暴起,眼中要喷出火来,伸手颤颤地指着“他”,喝道:“你住口!”
又气愤不平喃喃道:“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也!”
“我是朽木不可雕,还是孺子可教,司马大人就莫要操心了……总之,兴建员工宿舍一事,不劳诸位编辑费心。”
司马光重重地摇头,连长长的胡须都要甩飞了起来。枉自己前日还在文彦博面前为“他”抱不平,说什么“乐琅其实本质并不愚钝,甚至算得上聪敏”……现在看来,真是自扇耳光!
“你年度考试的那一‘丁’七‘癸’,丝毫不冤,丝毫不冤!”
乐琳愣了一下,霎时满脸飞红。
虽说不在乎官学的成绩,但这种贴地的分数,她自问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没有得过。一时间羞愧不已。
又恼羞成怒。
这个司马光,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可恶。
“本侯想了想,八宝茶楼和八宝快餐是本侯自家的产业,我爱盖怎样的宿舍,便盖怎样的宿舍……但是,《汴京小刊》的股东并不止我一个,这‘住房累积金’计划是否在编辑部推行,还要待诸位股东一同投票通过,才能定夺呢!”
乐琳半眯起眼睛,得意地向司马光咧嘴一笑。
“你,你!”司马光生气,却无法反驳。
于情于理于法,“他”这做法都挑不出错。
乐琳还嫌他不够怒火,嘻嘻地笑道:“司马大人说得不错,本侯不但朽木不可雕,而且生性顽劣,调皮捣蛋,最爱见到别人对我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有趣至极了!”
说罢,她更是一边笑,一边拍手,仿似看完一场精彩的闹剧。
司马光如何咽得下这到气?他瞪了“乐琅”一眼,狠力甩手,正欲转身而去。
却被人拽住了衣袖。
“君实兄。”
是王安石。
还有在他身后的柴珏。
“安国侯年少好胜,想必是与你说笑而已。”王安石打圆场说道。
乐琳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皱眉正色,肃然道:“我是十二万分的认真,‘住房累积金’计划,涉及到盈利的分配,假若以后《汴京小刊》扩展,招的记者、员工多了,要从利润里面抽出补贴员工的那一成半,那么分到股东手上的分成便是少了,所以定必要经由股东投票通过才好。”
司马光立马回道:“分成少了便少了,无所谓!若是编辑部的员工没有‘住房累积金’,对读书人极度不公!想必诸位股东都会同意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