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何意?”
楚玉凝不待他说完,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盛气凌人道:“什么保疆卫国!什么衣锦还乡!你瞧瞧自己这模样,瘦地一阵风就能吹走!你若真到了战场,首先就会变成屠刀下的冤魂!”
她已经鲜少露出这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以高傲不可一世的口吻与他说话了。
然而这副模样的她,竟让兰舟觉得颇为怀念。
他嘴角不由自主带上一抹微笑,“舟会顾及自个儿的性命,先从伙夫做起,待练好了功夫,再上阵杀敌。”
“你!”楚玉凝被他说得一噎,总算体会了把方才穆氏被她顶地说不出话的感受。“
“报效祖国有许多种法子。你人聪明、反应机敏,走科举之路未尝不可。”楚玉凝忽然放软语气,看着他道。
前面两辈子,他都是以科举入仕,如今忽然生出入伍的想法,显然是违背作者意愿的,谁知作者一怒之下,会不会对他施加惩罚?
作者笔杆子一转,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若他像前世那般惹怒了作者,谁知作者会不会一笔抹掉他这个男主,另造一个更加光芒万丈的男主来配女主?
到时,他要怎么办?
又会历经怎样的磨难?
会不会像个无名小卒那般,悄无声息地死掉?
“京中皇家书院,听闻再过一个月便要举行入学考核,义兄若想报销祖国,这一个月便好生温习功课,报考皇家书院如何?”
她的声音甚至不自觉地带了一点颤抖,那看着他的眸中中也满含乞求。
科举之路?
嘴角的笑意慢慢晕染到整张脸上,最终渐渐凝固,恢复一脸的漠然。
兰舟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多谢姑娘的美意。然舟这辈子只愿做个武夫。”
“你...”楚玉凝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轻吸了一口气,强将眼中的泪意逼回去,面无表情道:“我不认你做义兄便是。你不去北疆可行?”
兰舟垂眸道:“是舟身份低微,没这个福气做姑娘的义兄。”
“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楚玉凝忽然毫无预兆地大哭出声,看着他大吼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怎知你不会成为一具白骨!且或许连个替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到时二人隔着十万八千里,待他的死讯传到她耳里,他早在哪个荒山野岭腐烂了。
“玉凝!”她这突然爆发的模样,吓坏了一旁的苏氏。
“莫哭!莫哭!”苏氏忙把她搂入怀里,拿帕子替她擦着面上的泪,“舟小哥儿不过是去做个伙头兵,伙头兵不上战场,你莫怕!莫怕啊!”
楚玉凝却捂着耳朵,固执地道:“不!他会出事的!娘,每次打仗都会死那么多人!他一定会出事的!”
违背作者的意愿,他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就像上辈子的自己!
那教训过于惨烈。
她如何忍心兰舟也经历一遍?
楚玉凝抢过苏氏手里的帕子,用力抹了把脸,从苏氏怀里挣出,踉跄着扑到兰舟跟前,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仰头望着他,“舟哥哥,你答应玉凝,别去北疆,去皇家书院可好?”
兰舟抬手替她顺了顺额前凌乱的发丝,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眸露出小猫般温顺而可怜的目光,他心头一软,险些便要答应。
然想起此前经历的种种,他到底强逼着自己硬下心肠,盯着她的眸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舟心意已决!请姑娘无需再劝!”
楚玉凝松开握着他的手,怔怔地看着他,嘴角露出凄然的笑。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坚持与倔强。
她知晓,无论如何,她都阻止不了他了。
心中的恐惧宛如荒原上的野草,疯狂地滋长蔓延。
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血腥的画面,被流箭射中,万箭穿心的兰舟;被拦腰砍断,身首异处的兰舟;被马蹄践踏的内脏横流的兰舟;被俘虏虐待的兰舟;被......
怎么办?
究竟该怎么办?
楚玉凝目光无助而绝望地看着他,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自眼眶滑落。
要怎样才能打消他这个想法?
要如何做,才能救他一命?
明明从前,只要她软软地唤一声“舟哥哥”,他总会轻易向她妥协。
“姑娘,您保重。舟告退。”兰舟后退一步,强逼着自己从她满是泪水的面上挪开视线。
他要走了。
“等等!”楚玉凝忽然出声唤住了他。
“姑...”一个“娘”字卡在了喉咙里,兰舟瞳孔猛然一缩,看着她右手握住抵在喉间的发簪,厉声质问道:“姑娘,你这是要作甚?”
楚玉凝握着玉簪,用力往里一扎,娇嫩的肌肤被尖锐的木簪顶端戳破,沁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住手!”兰舟目眦欲裂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
楚玉凝忍着喉间的刺痛,咬牙往里又刺入一些,鲜血一滴又一滴地往外渗,很快汇聚成一条线,顺着她白皙的脖颈蜿蜒而下。
“玉凝,你这是干什么!”她这举动不仅吓到了兰舟,更让周围所有人大惊失色,苏氏声音里微微带着一丝颤意。
“姑娘,您别做傻事!”刘管事,白露等人纷纷出声劝阻。
“娘亲,您别过来。谁都别过来!”楚玉凝看了一圈众人,咬着唇,目光转向兰舟,死死盯着他,“你可还去战场了?”
兰舟目光紧张地盯着她的手和手上的簪子,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