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旭神情阴鸷地看着她,“你的医术连接断骨都不成问题,如何连我这皮肉之伤都治不好?我看你不是救治不了,而是不愿意救!哼!你们巴不得要了本宫这条命是不是?永安王在何处?让他速来见本宫!本宫这条腿若是废了!我势与他不共戴天!”
“二皇子,您息怒!您息怒啊!”何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了朱由旭面前,“昨日鞑子俘虏在地牢中被人杀死,王爷急着抓捕那幕后凶手,顾不得奔波劳累,连夜追击凶手去了!小的这便遣人去将王爷追回来!”
“老子的腿都要废了!即便击杀了永安王!大懿王朝是绝不会立个残废皇子当天子的!那今日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朱由旭在心中如此想着,面上神情愈发暴戾,“本宫不管!你们赶紧找大夫替本宫治伤!若治不好本宫的腿!本宫让你们通通陪葬!”
他不说这话还好,那些被永安王召集来,有些仁义之心的大夫,见他这种情状心中颇有些不忍,正在心里挣扎想着是否要毛遂自荐,将烧伤的伤口处理一番。
现下朱由旭这话一出,哪个人敢拿自己的脑袋冒险?
是以,帐篷里的大夫们纷纷跪在地上,齐声道:“草民无能!请殿下恕罪!”
竟是异口同声,不予医治。
“好啊!你们好啊!这是要眼睁睁看着本宫死?本宫若死了,圣上饶不了你们!”二皇子从床上坐起身,将榻上一个瓷枕狠狠朝何伯扔去!
何伯静如磐石地跪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
这瓷枕可沉地很,若是果真打到何伯的头,只怕他就要命陨当场了!
蟋蟀眸光一眯,出手如电,往前一个鱼跃,扑到何伯面前,以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何伯面前!
“啪!”瓷枕重重地打在了蟋蟀的后背。
小子不赖!
何伯在心中为蟋蟀叫了一声好。
关键时刻,临危不惧,还算有点儿小聪明,没有热血上头一巴掌将瓷枕拍飞,给人把柄,否则朱由旭只怕又要借题发挥了。
朱由旭见竟有个无名小卒跳出来触他的眉头,面上怒气更甚,“你是何人?竟敢忤逆本宫!”
蟋蟀垂着头,闷不啃声地跪在地上。
“关键时刻忍得住!不错!”何伯心中对蟋蟀愈发满意。
“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朱由旭神情阴狠道。
然而帐篷内外皆无一人有所动静。
人人静默如山,站成一棵万年迎风的青松模样。
朱由旭这才恍然惊觉,一直护卫在侧寸步不离的贴身侍卫在事发后,竟再未现身过!
那一队暗中保护自己的暗卫也了无踪迹!
他这才打心底里生出一丝恐惧。
永安王不会胆大包天到连他这个当今皇子都敢击杀吧?
可万一呢?
永安王可是十几年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万一先前他们的步步紧逼果真逼急了他,永安王一怒之下,真的反了,那自己不就会成为永安王刀下第一抹亡魂?
想到这个,朱由旭蓦地打了个寒颤。
他一直以为,父皇此次派他前往北疆,是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此役若能打地漂亮,太子之位于他将唾手可得。
然而,他恰恰忘了,北疆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永安王若真的狗急跳墙,头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自己!
后背沁出一层凉汗,朱由旭整个人宛如失神般,忽然没了声响。
“好了。殿下!小女知晓您受了伤,心里难受。然现下给您治伤最是要紧,这般拖延下去,您一条腿可就真得废了。”温婉清越的女子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一生低低的叹息,似怜惜,似同情。
朱由旭眸中的阴鸷褪去,隐隐蒙上一层惶惑不安,他强逼着自己镇定,装作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你话中之意,是否本宫的腿还有救?”
“小女医术有限,不能确保一定能让殿下恢复如初,但总比将殿下整条左腿锯下来强。”薛永怡声音平静地道。
将整条腿锯掉!
“你敢!”朱由旭正欲动手,忽然发现榻上除了一床棉被,什么都没有。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的他,宛如一只惊弓之鸟,纵然心有不甘,再无方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面色颓唐地靠着床背,“你必须要治好本宫!”
薛永怡不答,只默默上前,叮嘱其他大夫给她打下手,准备治疗所用之物。
“谢天谢地!”何伯双手合掌,一脸庆幸的神情,而后虎着脸,对营帐里的大夫道:“都且听薛大夫的,你们好生想想法子,定要将二皇子治好才行!”
众人这才纷纷行动起来。
这个时代医疗技术极为落后,他们所能够做的事情极为有限,薛永怡也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拿出那些先进的医疗设备,只能硬着头皮用刮骨的刀片,将朱由旭被大火烧地焦黑的皮肉一层层缓慢刮去。
而后她发现,那根横梁掉下来的地方,正砸到朱由旭的膝盖下方,那处的骨头甚至都已被烧坏。
也就是说,即便长出新肉,势会留下狰狞的疤痕暂且不提,朱由旭的左腿,只怕日后行走会多有不便。
一行人忙活到天亮,总算将所有被烧伤的皮肉尽数清理掉,涂上药膏,缠上绷带。
朱由旭总算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那是因为边缘的伤口略浅的缘故。
他整个人重新变得暴躁易怒起来,瞪着何伯道:“永安王如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