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没有拒绝:“臣谢皇上恩典。”
皇帝转而问:“你对府邸之事有何要求?”
红绣微微抬头,提前向皇帝告知心中所想:“臣想接母亲来长安,居所随意,能遮风避雨便好,住驿馆都可。”
皇帝微微一顿:“你年幼就已进宫,可曾怨恨过她?”
红绣垂下眼眸:“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臣只是很想念母亲。”
皇帝缓缓道:“等你母亲来了,若是府邸还未建成,让她先暂住栖凤阁陪你吧。”
红绣有些惊讶:“臣恐有不妥。”
皇帝却无所谓道:“无碍,她应该——住得惯。”
喻潇在一边淡然自若,有些答案仿若呼之欲出,他却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
而后,皇帝顺路去了紫兰殿,他们四人则改道回府。
两位尚书大人自左银台门出宫。内城桥上,红绣身后有四名侍卫,喻潇欲言又止。
红绣先行拱手:“下官恭送喻少师。”她身体鞠着躬,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喻潇看着她未再言语,踱步离开。
红绣临水边而回,在下一个桥洞处发现有画轴卡在石缝中,便命侍卫取过来,画纸虽泡了水,却也未完全浸透,完全展开时她不禁怔住,画中人她怎会不认识。
画轴放到栖凤阁上通风晾晒后,虽有些皱,看起来还算完好。她又忆起失手打翻喻潇画轴的那日,还有壹招仙的独处,都叫她无比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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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到了初九,淑妃前一夜留在栖凤阁休憩,寅时未到她已起床洗漱。
红绣那边早已忙碌起来,她几乎一夜未合上眼,各种担忧期望让她无心安睡。
朱红官袍挂在衣桁之上,金丝银线无比奢贵,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双臂,任花影和月影服侍穿戴,换好官服后又用玉带銙束于腰间。
淑妃刚刚跨门而入,红绣披着一头青丝看她:“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将她牵到铜镜前:“看到你,本宫就想起了往事。”她的手法很是熟练,用牛角月牙梳将红绣额前的刘海全数梳过头顶,有稍许碎发便用刨花水抹平,将头发挽成个圆髻堆在最高处,并从花影手中取来花金翟冠戴上,再用相配的金簪固定,最后在四个边角处各扣上一指长的碎花珠翟做装饰,稍摆头便摇摇颤动,很是精巧。
淑妃仔细看她的脸,喃喃道:“真像。”
红绣抬目问:“像谁?”
淑妃嘴角泛着苦笑:“已故之人,不提也罢。”她拿了螺子黛替红绣画眉,“你的眉毛同本宫一样,还是加以修饰的好看。”而后不忘用指腹沾了唇脂轻点红绣的双唇。
一切装点妥当后,宫人们全数跪了下来:“恭送安御侍上朝。”
红绣顿了顿,从容岚手中拿过象牙笏,昂首挺胸去往含元殿。
淑妃忽而唤她:“红绣。”
红绣驻足回眸:“淑妃娘娘还有何事?”
淑妃扶着门框道,无比怜惜道:“往后断断不要逞强,不懂不知之事让皇上同大臣们去解决,你始终是女儿家,任何时候都不要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去帮万岁爷去做任何决定,牝鸡司晨之罪你担当不起。”
红绣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谢淑妃娘娘提点,红绣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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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圣上登基那年,陆佩君在浣衣局救了个差点遭掌事嬷嬷打死的小宫女,并安排在栖凤阁让其在身边伺候。小宫女名白荼,祖籍江南无名小镇,她很是勤快又口齿伶俐,深得陆佩君的喜爱。肃元三年的夜宴上,皇帝喝醉了酒,留宿于栖凤阁,没成想白荼竟然在一个月后被查出怀有身孕。
皇帝虽极力矢口否认,然而朱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陆佩君后来也在朝堂上请奏出降燕国和亲,满朝文武,纵是万分不情愿,皇帝却无法反驳她。
有些事根本不可逆转,现今更是物是人非。
留下来的,只能继续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