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以为他会问她别后情况,没想到江韶一句也没问,而是问:“你今后什么打算?跟我回雨花庄吧。”
江韶怕她不肯无缘无故受他庇护,犹豫了下又说:“我朋友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先天不足,一直求医问药,苦于枯荣谷路途遥远。之前听说了枯荣谷的事情,就有意请你去看看。”
“最近不行。”苏合摇了摇头,“我师父去世了。我要回谷里一趟,还要去京城找我师姐。”
“什么?”江韶一惊,震惊地看着苏合。神医决明竟然死了?!
苏合觉得自己如今已经可以相对平静地说起这件事了,也许那些撕心裂肺的悲伤也会慢慢随着岁月褪色吧。
苏合简略地跟江韶说了这些天的经历,说到师父去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她想,当初离开枯荣谷的时候,江韶大约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江韶抬起手,犹豫了下,轻轻顺了顺她的头发,仿佛碰触精致又易碎的珍宝。
苏合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无限懊悔地说:“若是我从前更加认真学武,武功再高一点……”
“苏合,这样的假设本没有意义。”江韶轻声说:“当初我爹身体不好,我曾想着如果我认真学医,是不是就能缓解他的病痛。可是你应该明白术业有专攻,每个人的时间有限,没有人是全才。你已经做的足够好。”
江韶看着她,曾经在枯荣谷无忧无虑的少女,如今愁眉不展,让他心里有几分怜惜。
苏合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问:“你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韶淡淡地说:“我按我爹的吩咐去齐云山报讯之后,就回雨花庄了。最近接到齐云山若苦大师求援,我便来帮一把手。暗金堂退的仓促,没想到竟然是岳清歌和你杀到了他们的大本营。暗金堂这次吃了大亏,短期内应该会收敛些。所以我便与若苦大师告辞,打算回家看看。万幸,遇到了你。”
江庄主活着的时候就常年在枯荣谷住着,雨花庄的庶务由江韶的大伯打理。有大伯帮衬着,江韶如今相对自由些。江大伯不是练武的料子,早年间与人冲突被人砍断了右手,如今江庄主去世,江韶还年轻,雨花庄没有能撑起门楣的人物,很多事情还是渐渐艰难起来。所以江韶一方面在江湖上奔波努力闯出些名号,一方面又放心不下雨花庄,怕有宵小进犯。所以这此去帮若苦大师助拳,才来去匆匆。
江韶说到“万幸,遇到了你”时,漆黑的眸子映着火光,有种说不出的热烈,让苏合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静夜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叫,江韶手里烤的兔子油脂滴在火里,刺啦一声响。
而岳清歌到来的时候是完全悄无声息的。
江韶撕下一条兔腿递给苏合,说:“吃一点垫垫肚子休息吧,我守夜。”
苏合伸手还没接到兔腿,江韶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凉气,千钧一发间的直觉救了他一命,匆忙间就地一滚,躲开了刺向后心的软剑。
“岳大哥!”苏合惊叫。
“苏合,我说过,你再动手脚我会杀了你的。”火光明灭下岳清歌的神色有些阴沉,没有追击江韶,一剑刺向苏合。
苏合摸到短剑横挡,想要架住岳清歌的剑。
然而软剑半路忽然转向,刺向她肋下,苏合惊出一身冷汗,拼尽全力侧身避开,岳清歌陡然变招,软剑绷直,毒蛇吐信一般刺向她面门。
苏合那一瞬间是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迫近,岳清歌要杀她是认真的,而不是嘴上说说。她张开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江韶匆忙间连剑都来不及拔,带鞘从斜刺里递出,格挡住岳清歌的剑。
烈烈火光下,少年紧绷着肌肉,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挡在苏合身前。
“呵。”小白脸居然还英雄救美!岳清歌嘲讽地笑了笑,手里的软剑本来绷的笔直,却瞬间弯曲,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划了个圆弧,直指江韶咽喉。
江韶没想到他变招如此之快,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只得微微侧身让过咽喉要害,同时内力一震,崩开了剑鞘,匹亮的剑光带着崩开的剑鞘碎屑直奔岳清歌右臂。
名门子弟稳扎稳打,即使江韶武功不及岳清歌,但依然进退有度,临危不乱。然而苏合一见江韶递出那一招就知不好。
岳清歌这样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吝惜以伤换伤的。江韶出手留有三分余地,只是想伤岳清歌,然而岳清歌却是一定会要江韶的命的。
苏合短剑铮然出鞘,合身向岳清歌扑过去,剑锋直指他心口。
岳清歌被苏合逼得不得不后退自保。
她竟然用他教的东西,跟这小白脸一起杀他!岳清歌面沉如水,心中怒极,身形如鬼魅一般靠近江韶,软剑仿佛鞭子一般甩向他心口。
江韶韧性极佳地向后仰倒,同时手中长剑天河倒卷,挑向岳清歌胸腹。
岳清歌正要变招,忽然脑后生风,不得不反手架住苏合的剑,同时微微侧身避过江韶的剑锋。
三人瞬息间交手了十几招,虽然险象环生,江韶与苏合相互配合,却终能有惊无险勉力支撑。
江韶毕竟是名门子弟,稳扎稳打越战越勇,摸准了岳清歌的路子之后竟然偶尔还能抢攻几招,打乱岳清歌的节奏。
岳清歌武功高强,江韶已经有心理准备,并不惊讶。江韶惊讶的却是苏合的出手狠辣。明明之前下药时手下留情,只是让人昏睡,为什么如今却招招不离要害,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