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真受伤和假受伤的小厮长随互相照顾,收拾的比墨七他们更快,伙计早就飞奔取来了跌打大夫铺子所有的药膏,季疏影坐在周六少爷正对面,正亲自动手,往周六少爷脸上糊黑乎乎的药膏。
钱老夫人一眼先看到墨七,墨七被对面坐着的吕炎,糊了一眼圈外加一嘴唇厚厚的黑药膏,听到动静,黑眼珠转过来看向钱老夫人,钱老夫人脚下一个踉跄,竟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糊的这样圆,真是难为了。
周六少爷也转头看过来,他一张脸被季疏影糊的漆黑一片,糊个全黑,倒不怎么显脸大了墨黑的脸上,只有两只白眼仁白的鲜亮醒目无比。
苏子岚好点,他脸上没事,就是脖子上被墨七咬了一口,又被抡了几下王八拳,这会儿露出半边肩膀,刘掌柜正弯着腰,仔细的往墨七的牙印上一层一层一层的抹獾油,直抹的半边肩膀明晃晃油亮亮。
福安长公主最后一个踏进大堂,一眼看到怔呵呵看着门口的三人,实在忍不住,噗一声笑出了声,一笑出声,急忙用力咳嗽赶紧掩饰。
白老夫人一张脸绷的紧紧的,先斜了眼福安长公主,又斜了眼一脸严肃的孙子季疏影,以及被季疏影糊成块大圆黑炭的周六少爷。
袁夫人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或者说什么表情都有,看着墨七脸上两个圆圆的大黑圈子,再看看还在往圆了抹的儿子吕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墨夫人冲着苏子岚就扑了上去,“这是怎么了?这是刀伤?”墨夫人声音都抖了。
“不是!”苏子岚错牙斜着墨七,“他咬的!”
“都是红衣服……”墨七全无底气的回了句,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苏子岚那一脖子的伤,都是他打的,他还以为打了那个土匪。
“你们自己打起来了?”墨夫人反应非常之快,一声尖叫。
“不是不是!”三四个声音一起否认。
“夫人先坐下。”季疏影起身让墨夫人,吕炎也站起来,往里让诸人。
钱老夫人一路上急的心里乱跳,站在门口喘匀了那几口粗气,几步冲到墨七面前,伸手从墨七脖子上摸起,见他除了脸,别的地方都好好儿的,眼神明亮委屈,看样子没什么大伤,一口气松下来,腿一软跌坐到椅子上。
墨夫人一脸怒容,瞪着一肩膀獾油、满脸委屈的儿子,又瞪一眼墨七,“不是你们自己打起来,还能有什么事?你……你们!好好给我说清楚!”
墨七被姑姑这一声叫,更加委屈了,眼泪汪汪的看着钱老夫人,委屈万状的叫了声‘太婆’,冲着钱老夫人就要扑上来。
“哎!你这脸上……”吕炎一只手托着药膏罐子,一把急忙去拉墨七,他好不容易给他糊好那一脸药膏,这要扑进钱老夫人怀里,钱老夫人的衣服就不说了,墨七脸上……他不是白抹这半天了?
可墨七这场委屈实在是太重太大太了不得了,扑向钱老夫人的力气肯定比跟宁远打架时大多了,吕炎哪里拉得住?倒被他拖着,墨七扑进钱老夫人怀里,他一个步子不稳,人砸在墨七身上,手里的药膏罐子,结结实实的扣在站在钱老夫人身后,正准备落座的白老夫人怀里。
“你怎么这么毛糙!老夫人,您没事儿吧?”吕炎母亲袁夫人气的先在儿子头上猛拍了一巴掌,一把把吕炎从墨七身上拽开,再赶紧去帮白老夫人擦身上的药膏。
“我没事儿。”白老夫人是真没事儿,“你去周家小六怎么样了,看那一脸药膏抹的。”
袁夫人答应一声,急忙去看周六少爷。
季疏影已经三言两语,将宁远闹事打架,一个人打了满堂人的事说了,只是没提宁远是宁远。
几个有头有脸的小厮畏畏缩缩的上前,添油加醋,说对方如何猖狂,如何霸道。
钱老夫人却越听越冷静,越听,脸上的怒气越少,听到最后,竟心平气和了。
“看准了,往京城去了?”钱老夫人看着一个小厮问道。
“是,肯定不会错,那个土匪还喊了一句:走,进城!”小厮垂手答话,“还说进了京城再如何如何。”
“北方口音?”钱老夫人看向吕炎。
“我没亲眼见,听说是。”吕炎看向刘掌柜,刘掌柜赶紧点头,“正宗的北方口音,不会错。”
“多谢你了。”钱老夫人冲刘掌柜微微颌首,刘掌柜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老夫人这么说,实在不敢当,七少爷在小的店里……”
“还有位太太,是你们东家?”苏子岚最清醒,刘掌柜看了眼吕炎,垂手答道:“是绥宁伯府世子夫人李氏,和李氏的母亲的张太太,李家和我们东主家是世交。”
“这事晚辈知道。”吕炎急忙上前一步,离钱老夫人近些,低低介绍道:“是住在宁寿庵外紫藤山庄的李家太太和女儿,还有张太太的儿子李信,说来也巧,法会前晚辈和季兄在寺外看景,偶遇李信,讨了杯茶喝,给老夫人报信的小厮,就是张太太吩咐的,我和季兄,也是李信派人去叫的,听李信说,他妹妹李大娘子病得重,本来是要到寺里听经祈福,没想到受不住寺里的烟火,就先下来了,说是受了惊吓,李信先陪母亲的妹妹回去了。”
“嗯。”钱老夫人听吕炎这一番话一个字没提绥宁伯府,知道必有缘故,也不多问,“刘掌柜快请起来!小孩子胡闹,连累你们受惊了,这一渔网,撒得好!来人,拿一百两银子来。”
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