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重生是大因果,既然是大因果,只怕就会跟从前不一样……可再大的因果,也比不上真龙更替这样的大事,那是天道!
只要大局不会变,其余和从前不一样的,都不过是些小枝小节,他不必太在意。
姜焕璋又喝了几口擂茶,一阵暖意从胃里升起,他的心渐渐安定,心神渐渐聚拢。
先前,他太大意了,先是没留意到李氏的异样,后来,他知道了她也和他一样还魂而回的时候,他又太信任她了……他是厌恶她,可他从来没把她当成外人过,她是姜家的媳妇,是他的夫人,她怎么能……
不能再想这个了!
姜焕璋深吸了口气,掐断又要冒出来漫延开来的愤然不解。
无智说的对,已经过去了,他不可能再次还魂回到三月里,过去的就过去了,要往前看!
季天官说的对,他的家,绥宁伯府不能再出任何事,不能再让别人看到姜家的笑话儿,这个家,他得好好理一理……
姜焕璋一念至此,心里一道亮光划过,亮光之后,心如刀割。
从前那几十年,他从来没过问过后宅的事,家务、庶务,他从来不管不问不听不理,那几十年里,他的绥宁伯府,后来的绥宁王府,井然有序,内外严明,仆妇下人体面知礼,在京城简直是首屈一指。
他一直以为这一切就象春天来了草长花开一样自然而然,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原来打理那座绥宁伯府,是如此棘手。
他的疏忽,从从前的从前,就开始了。
还有银子,姜焕璋呆呆的看着面前喝了一半的擂茶。很久很久之前,他肯定知道银子有多重要,要不然,他也不会娶了李氏,可是,是从什么时候,他觉得银子就是个阿堵物,是一件最好从他生活中挖出来扔的远远的东西的?
他想不起来了,那几十年,不管多少银子,他就是吩咐一声,他对银子的漠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记不得了……
姜焕璋双手捂在脸上,痛的浑身哆嗦,他太疏忽了,从三月里回来,他做了太多的错事,他不该忽略了李氏的异样;不该提前抬顾氏进门,错乱了从前;他不该放李氏出府,让她有机可乘;他更不该不把银子放眼里,让顾家拿走的那十万银,成了他荒唐无比私德败坏的铁证……
“这位爷?您没事吧?”见姜焕璋双手捂脸抵在桌沿上,浑身颤抖,茶博士提着颗心过来,碰了碰他,小心问了句。
“没事!”姜焕璋抬起头,想冲茶博士笑一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想点事儿,没事。”
“没事就好。”茶博士见他好象是没什么大事,松了口气,陪笑后退,又忙去了。
姜焕璋端起碗,一口口喝着擂茶,强压心神,不能再想那些疏忽和错处,他得往前看,好好想想现在,想想季天官……
季天官要辅助晋王爷了!
一想到这个,姜焕璋心里只有恼怒,晋王爷是上天注定的真龙天子,一切自有天意,他用不着季天官或是其它任何人的辅助!季天官要是胡乱出手,坏了大事也说不定!
就算不坏事,季天官现在投靠过来,那他怎么办?有季天官和季家在,他还怎么做天子第一幸臣,做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子?
他比不上季天官,姜家更比不上季家!
这件事该怎么办,他必须好好想一想。
姜焕璋喝完擂茶,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拖着累的发酸的双腿,回到绥宁伯府。
姜焕璋一进门,曲大奶奶就得了禀报,急忙迎出来,在通往陈夫人正院的路上,追上了姜焕璋。
姜焕璋回头看着虽然有几分怯意,却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的曲氏,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过身,一边走一边冷声道:“随我去给阿娘请安。”
曲大奶奶呆了呆,随即大喜过望,急忙紧几步跟上,只落后半步,一路紧跟着姜焕璋,进了正院。
陈夫人看着和儿子肩并肩给她请安的曲大奶奶,各种气儿不打一处来,“谁让她进来的?这个贱人,我不是说过,不许她进我的门,让她出去!”
有儿子在,陈夫人底气粗壮。
“阿娘!”姜焕璋不由自主拧起眉头,“曲氏是阿爹亲自挑中,亲自定下的媳妇儿,礼部有判书,皇上御笔朱批,你叫她贱人,不让她进这个门,是要打阿爹的脸,还是要违抗皇上的旨意?”
陈夫人听的目瞪口呆,看着姜焕璋,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干脆帕子一甩哭起来,“我的命好苦……可怜我……”
姜焕璋听到他娘的哭声,顿时烦躁的恨不能拿帕子堵住她的嘴。“吴嬷嬷呢?”姜焕璋转头寻找最会侍候陈夫人的吴嬷嬷。
“吴嬷嬷求了夫人,一家子赎身出府了。”见没人答话,捧云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出府了?”姜焕璋一脸愕然,她在这府里说一不二,简直就是另一位当家夫人,她怎么会赎身出府?“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半月前。”捧云低声答道,“得了肺病,说是过人,夫人就不许她再进府,她托人求了夫人,说想回老家看看,夫人叫牙人估了吴嬷嬷一家子的身价,收了二百七十两身价银子,放她们出府了。”
姜焕璋看着高一声低一声哭命苦的陈夫人,突然觉得象在看一个陌生人,这是生他养他的阿娘?真是她生了他吗?
怪不得她死后十几年,他从来没想起过她,那她活着的那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