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长公主,她是怎么想的?从她前些天被逼嫁,从宫里出来到现在,先是死了一个侧妃,如今是周贵妃……这是她的手笔!
既然这样,老四不用考虑,那晋王和小五呢?她会怎么想?
长公主先不提,朝中呢?谁会倾向于小五,他可以结盟的?
墨相?首辅一旦有所倾向,极其容易被人攻击,这个首辅很难再做下去,首辅要忠于的,只能是皇上,就算有所倾向,也只能放在心底,墨相这里,暂时敬而远之。
吕相?
想到吕相,宁远眼睛眯起,吕相是季老丞相倾心培养,一手提到这个相位上来的,他和季老丞相一脉相承,当年,大姐和小五是得了季老丞相出手相助,才闯过那一关,活了下来。
帮助你的人,会一直帮助你!
宁远一跃而起,穿了斗蓬,带着大英大雄,上了辆极其普通常见的大车,从定北候府后角门出去,往吕府过去。
如今朝廷算是三分,季天官挟着季老丞相余威余恩,和墨相、吕相分庭抗礼,他要是能说动吕相,那墨相就只能严守中立了。要是这样,他就能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了。
…………
吕相正在他那间偏在府邸一角,极不起眼的书房里,和孙子吕炎对坐喝茶。
吕炎点的茶极淡,吕相坐在圈椅里,弯着背,一幅老态龙钟样子,不停的叹着气。
“唉,出了这样的事,百年之外,史书上会怎么写?弑母,唉!泯灭人性啊。当年我还教过他几天书,虽说愚钝狠厉了点,可也……”吕相不停的摇头叹息。
“人心隔肚皮,谁能看得清?”吕炎最初的震惊之后,想着大皇子平时的脾气,对他弑母这件事,倒没有吕相那么不能接受。
“大爷要赐死了吧?”吕炎问道,吕相摇了摇头,“说不准,大约要高墙圈禁,也就是多活几年。”
“嗯,也就皇上能容得下他。”吕炎想着四皇子,“大皇子已经废了,四皇子会不会立太子?”
“大约会。”吕相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翁翁不是说过,四爷的本性还不如大爷,真要立了太子,唉。”吕炎也叹了气了。
“这话是季老丞相说的,季老丞相看人,好象还从来没错过。”吕相想到季老丞相,又想叹气。
“对了,”吕炎想把话题转一转,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闷了,“听说季老丞相精通易,极擅占卜,是真的?”
吕相点了点头,吕炎接着问道:“那季老丞相卜过国运没有?”
吕相看着孙子,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答道:“卜过。”
“真卜过?”吕炎笑起来,“怎么说?不是说季老丞相的卦从没错过,既然他卜过……怎么说的?”吕炎一脸好奇。
“当时,”吕相往后靠在圈椅背上,一脸怀念,“宁皇后刚刚进宫,退避三舍,季老丞相十分忧虑,就卜了一卦,头一卦,我不懂易,也不会卜,季老丞相说,卦相明了确定,皇上的血脉一代而绝。”
吕炎愕然,“一代?那岂不是……”岂不是到大皇子这一代,就都绝掉了?这怎么可能?
“季老丞相当时脸色煞白,大概从卦上还看到了更可怕的事,他没说,后来,他说这一卦也许是他心意不专不诚,要再卜一卦。”
吕相说话语缓声和,有腔有调,十分悦耳,“就又卜了一卦,这一卦,季老丞相说,卦相上说,国运昌盛,子孙有德,极好。”
“咦,这事有意思,怎么差这么多?到底哪一卦不准?真是因为心不专不诚?”吕炎听的好奇极了。
“我不懂卜,季老丞相脸色很不好,隔天,他沐浴斋戒,重新又卜了两卦,两卦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啊?”吕炎这回更加惊讶了,“同一件事,两次两卦,一模一样?季老丞相怎么说?”
“我劝老丞相,鬼神之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季老丞相说我不懂,不要乱说,隔了十来天,季老丞相和我说,他准备再卜一卦。”
说到这里,吕相突然停了,满脸怅然,好半天才接着道:“我当时应该劝住他的,唉!季老丞相说,他以寿数相祭,求一个真卦,翁翁从前一直不大相信这样的事,甚至神佛,也不过敬而远之而已,季老丞相这么说,翁翁当时没当回事,那天,我替季老丞相护法,整整一天一夜,天明的时候,季老丞相开门出来。”
“怎么样?”吕炎紧张的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不知道,关于卦,季老丞相一句话也没说,只说他寿数已经不多了,两个月后,季老丞相就病倒了,一病不起,我常去看他,问过几次卜卦的事,季老丞相只说过一句话:天机不可窥。”
“啊?”吕炎一脸失望,“翁翁当时应该多问几句。”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吕相怅怅然然,“这几年,我一直想,要是真有寿数,要是当初季老丞相没卜那最后一卦,说不定,季老丞相现在还健在,要是季老丞相健在,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惨事了。”
“翁翁,”吕炎正要再猓小厮的通传声响起,“相爷,大少爷,有人递了张拜帖进来。”
“嗯?”吕相皱起了眉,半夜三更的,拜帖?“拿进来。”
“是。”小厮应了,托着张黑底泥金贴子进来,奉给吕相,“相爷,这张贴子,是在二门门房桌子上的,当值的门房说,他就弯腰拨了拨炭盆的功夫,桌子上就多了这张拜帖,他没敢耽误,赶紧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