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三娘子低着头,专心喝茶,她一向不参与这样的谈话。
“咱们不说配不配得上这事,我就是觉得六娘子也真是,头一条,明家大嫂带着儿子女儿进京,是为了女儿的亲事,这种事怎么好往外说的?明家再怎么着也是她小姑母家,把人家的底给兜出来,让明三娘子没脸就不说了,这不是让她小姑母没脸么?”
解二娘子一脸嫌弃的撇着嘴,“第二件,她七哥是不争气,这事满京城都知道,可咱们谁当着六娘子的面,说过她七哥不好?咱们都能顾着她七哥的面子,她倒好,净做揭她七哥底儿的事,唉!”
“六娘子跟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不是外人。”楚三娘子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解二娘子这么说十分别扭。
“她那天说这些话的时候,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还有外人呢。”解二娘子加重语气道:“要是她只跟我一个人说的这些话,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跟你们说,我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最讲究不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我是从来不会做的。”
“你的人品,咱们都知道,明家三娘子跟墨七的亲事,成了没有?”赵九娘子更关注这桩亲事成了没有。说起来,默七也是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的。
“那谁知道?我这个人最不爱管闲事听闲话。”解二娘子摇了几下团扇,“我跟你们说,以后跟六娘子一起,可得留几个心眼,你们想想,她连她小姑母家和她自家哥哥都不管不顾,咱们……唉呀不说了,总之,都长点心眼吧。”
解二娘子挥着团扇,站起来,“都是闲话,大家当个笑话儿听听,可别当真,就是闲着说说笑话儿,当了真可就不好了。”
“自然是当个笑话儿,真是噢,都说六娘子怎么怎么样,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啧啧!”赵九娘子听的眉眼都是笑,啧啧连声。
楚三娘子皱着眉头,“真没想到,六娘子也真是……”
解三娘子垂着眼皮,默然喝茶。
凌云楼上的雅间里,周六有几分心神不宁的趴在窗台上,看着一路游回来的进士队伍从楼下经过,墨七挨着他,羡慕不已的看着楼下的进士队伍和作为前引的宁远。
“看看,也就七哥有这份威势,我觉得七哥一个人压住了后面所有的进士!”墨七看哪个进士都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别扭,就觉得一身绣金礼服、骑在马上的宁远实在太威风、太好看了!
“那当然。唉。”周六托着腮,看着离宁远不远的季疏影,他不但考上了,还考了个一甲探花,自己虽然做了国公世子,可……还是郁闷得很……
“七哥出来了!”墨七指着远处喊了句。
宁远的差使,到把新科进士们带回礼部就算结束了,后面什么琼林宴就没他的份儿了。宁远在礼部门口卸了差使,墨七的小厮夜雨就一溜小跑冲上来,笑着禀报:“七爷,我们七少爷和周六少爷在凌云楼设了宴,我们七少爷说七爷辛苦了,我们七少爷和六少爷说要陪七爷好好喝几杯疏散疏散。”
“嗯。”宁远想了想,调转马头直奔凌云楼,身上这身绣金灿灿的衣服虽然招眼,不过,招不招眼这事,他从来不在乎,反正他就是招着眼长大的。
听到脚步声,墨七和周六一起从门里往外挤,幸亏凌云楼雅间的门宽敞,两个人一起,也挤出来了。
“远哥刚刚真是威武极了!”周六竖着大拇指,抢先赞叹。
宁远眉毛高挑,无语的斜着他,刚刚那是新科进士的荣耀,他一个礼仪背景板,有什么好威武的?
“七哥这长相,这气派……”墨七跟在后面夸奖,话没说完就被宁远打断,“都闭嘴!人家新科进士春风得意的好日子,我气派个屁!”
“也是。”墨七这一回转向倒是快,长叹了口气,“这进士,咱们这辈子是别想了,唉!”
“进士怎么了?再进士出身又能怎么样?有能封个国公的?呃……”周六一句话没得意完,迎着墨七和宁远的斜过来的目光,顿时醒悟,国公世子就他一个,宁远和墨七可没有爵位可承。
“咳!我是说,咦!远哥你升正三品了!恭喜恭喜!远哥得请客!咱们得好好给远哥贺一贺!”周六岔话的本事一流。
“武职升正三品可不容易!”墨七比较懂行,打心眼替宁远高兴。
“都是虚职,有什么好贺的?对了,”宁远斜着周六,嘿嘿笑起来,“我记得,你跟季疏影打过一个赌。”
“对啊!”墨七一拍桌子,兴奋的眉毛乱动,“我也记得!哈哈哈哈!小七你赌输了!当时怎么说的来着?那篇什么校场发一矢,中鼓吏?小七你要是发一矢,那箭肯定不会中鼓吏,肯定不知道飞哪儿找不着了……”
“你闭嘴!”周六脸都青了,“什么赌不赌的,就是个玩笑……那个啥……”
“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宁远不客气的接了句,周六一下子萎下去了,哭丧着脸,“远哥,我不是不服……唉!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昏了头打了这么个赌?从发了榜我就烦到现在了,还想着跟远哥讨个主意……讨不成了。”
“不就是背篇文,这算什么事儿?天底下不学无术的多得很,又不是只有咱们几个?你刚才不是说了,他中了探花又能怎么样?有本事封了国公再说,是吧?”宁远一脸灵严肃认真,墨七听的笑出了声。
“小七,再跟他赌,赌他这辈子也封不了国公。”墨七唯恐天下不乱的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