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贾赦这话尽管水分多了点儿,却也称不上是在扯谎。可问题是,他这话配上他那副嘚瑟的语气,落在王子胜耳中毫无疑问是极度欠揍的。
虽说去年间,俩人在秦楼楚馆里大打一架,甚至还引起了上头贵人的注意,可事实上俩人的交情还真不算差。同为四大家族的嫡长子,且荣国府和王家一样都是武将出身的,再加上俩人都爱吃喝嫖赌,真论起交情来,贾赦和王子胜绝对是同辈中交情最好的那一个。
当然,这里头的交情并不是指他们父辈那般的过命之交,而是指酒肉朋友、狐朋狗友。
甭管怎么说,俩人都认识了近三十年,哪怕去年间闹了点儿矛盾,如今时隔一年了,别说祸头子贾赦了,连王子胜都已经将那事儿彻底抛到了脑后。然而,贾赦一露面,就立刻稳稳的拉住了仇恨,气得王子胜差点儿没操家伙揍他。
“你不知晓我爹今个儿在家呢?你走,立刻给我走!我不管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你立刻给我走!”
到底是多年的老友了,王子胜很清楚贾赦是个甚么德行,可他却并不怀疑贾赦方才那话的真实性。这也是因着贾赦虽爱显摆炫耀,却并不会胡乱扯谎的缘故。即便贾赦都这么说了,那么他和宁国府珍哥儿中举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般想着,王子胜只死命的拽着贾赦的胳膊就往外头去,哪里想到,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他家老爷子已经得到了消息,并赶往了正堂里。
甭管贾赦靠谱与否,他终究是荣国府的家主,且还承袭了一等将军的爵位。别看王老爷子和王子胜都是个能耐人,可长青帝不可能再像太|祖那般大肆封赏,因此王家人无论立下怎样的功绩,都是不能越过一门双国公的贾家的。
这也为何王老爷子一听说贾赦到访,便亲自来前院接待的缘故。
——比辈分更为重要的是地位。
“老爷子!哟,您是甚么时候回京的?都怨我这些日子待在书房里苦读,完全没注意到您老人家回京了,要是早知道这事儿,我一准上门来给您请安呢。”虽说贾赦素来都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作风,可他正经起来,却还是挺讨人欢喜的。尤其他还摆出了晚辈礼面对王老爷子,这落在王老爷子眼中却已是大大的谦逊了。
相对而言,王子胜的眼里都快冒火了。
“你说你在书房苦读?怎的,你家老太太又折腾你了?”王老爷子倒没甚么恶意,只是纯粹的调侃着。王家跟贾家的关系素来亲近,他自然也知晓贾母酷爱折腾长子,可转念一想,他又奇道,“不对,你家老太太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你去苦读罢?”
“唉,还不是去年那事儿吗?我跟王家老哥闹腾了一场,老太太气坏了,回头就罚我在书房苦读,又命先生单独看着我。还有我家媳妇儿也是,偏也跟着凑热闹,惹得我那三个舅子挨个儿的寻我麻烦。我这一年多来,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凄惨了!”
王老爷子闻言大乐,笑道:“可是为了三皇子罚抄写一事?我倒是觉得这个惩罚好极了,我家子胜以往没少惹事,这一年多来倒是老实了不少。”
贾赦暗暗腹诽,王子胜老实绝对不可能是因着三皇子罚抄写一事,毕竟三皇子只顾着定下了抄写的遍数,压根就没有限定时间。以王子胜那鬼头鬼脑的德行,铁定不会老实待在家中抄写的。再联系到去年发生的事儿,贾赦敢打包票,一定是因着太子被废黜一事,吓坏了王老爷子,自然也就强拘着王子胜不让其外出了。
“读书做学问当然是好事,这不,今个儿贡院放榜,我特地来跟我老哥报个喜讯,回头请他来我家喝顿酒,王老爷子可应允?”
“喝酒倒是无妨,可这贡院放榜……”王老爷子一脸的迟疑,虽说身为武将他不大明白文臣那般的弯弯绕绕,可他也不至于蠢到不知晓贡院放榜的意思。三年一次的科举又到了,贡院放榜只有可能是为了乡试一事。
“这不是先前在念书吗?反正这书也念了,我就顺势参加了上月的乡试。对了,我倒是没参加童生试,不过王老爷子您也是明白的,免了而已。”
区区童生试而已,别说荣国府了,就连王家想要给子嗣免了这层麻烦也容易得很,王老爷子自然明白这里头的内|幕,可唯独不明白的是,贾赦到底想要表达甚么意思。
这档口,王子胜终于忍不住插嘴道:“老爷子,赦大老爷方才还说有事儿要做呢,要不……”
“我有啥事儿?哦哦,中举后的摆酒对罢?不着急,今个儿才放榜,等过两日挑个好日子,再摆酒也来得及。再说了,这不还有珍哥儿吗?我还要同他商议一下,是咱俩个管个的摆酒,还是凑一道儿摆酒。虽说举人不比进士,可多少也是个喜事儿。”
绕了半天圈子,贾赦终于如愿的在王老爷子跟前显摆到位了。倒不是他忽的就有良知了,而是在王子胜这个酒肉朋友面前无需客气,可面外熟稔的王老爷子时,他多少还是要装一下的。总不能一下子窜得半天高,叫喊着我中举了,那样也太掉份儿了。
王老爷子愣住了,而王子胜则是一脸的生不如死。
“赦哥儿你中举了?还有珍……哦,我知晓了,是宁国府贾敬的儿子,对罢?说起来,贾敬当年还是进士呢,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王老爷子感慨连连。
“我就没法子承父业了,谁叫我没这个能耐呢。”贾赦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