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长大以后就会失去很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冲动。
就说廉亲王好了,哪怕明知晓接下来长青帝很有可能会被贾赦折腾,他仍是淡定自若的回房休息去了,这要是搁在他年幼时候,那绝对会甚么都不想就冲出去为长青帝保驾护航。
当然,贾赦也同样如此。
说是要觐见长青帝自求削官罢职,可他也没有真的蠢到不管不顾的地步,起码在出头之前要将方方面面的消息皆打听清楚了。而在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早先在长青帝跟前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
贾赦先是在贾母跟前询问关于贾政在汝州的事情,可贾母所知的消息并不算详尽,毕竟她也只是从书信上头得知的,不详尽也就罢了,且还是被贾政美化过的事情,可供参考的价值几近全无。不得已,贾赦只得建议贾母将王夫人从娘家接回来,自然,这个建议被贾母毫不犹豫的否决了,甚至还因此又生了一通气。
这贾母处没啥可靠的消息,王夫人又被娘家父兄接了回去,有心询问当时跟在贾政跟前的小厮护院罢,可多半人都被留在了汝州,仅有的几个倒是跟着贾政回了京城,却并不大清楚内里的事情。
无可奈何之下,贾赦被迫选择了最蠢笨的法子,那就是带上心腹手下连夜离京赶往汝州。
消息传来,十二直接惊呆了。
在前头几日里,十二一直撒丫子在几个当世名儒家中窜着,也仅仅是在二房小哥儿满月时候在人前露了脸,旁的时候哪怕他回来歇了,也都是来去匆匆,根本就寻不到人。也因此,等十二缓过来想寻贾赦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家蠢爹为了追寻所谓的真相居然跑到汝州去了。
荣禧堂里,十二认真的征求那拉淑娴的意见:“我如今派人去追,还来得及吗?”
那拉淑娴歪在榻上,身畔是睡得四仰八叉的璟哥儿,她也不管璟哥儿,左右床榻足够大,这孩子睡相虽糟心了点儿,可胜在安稳,完全不用担心翻滚掉落这种问题。及至听了十二的话,那拉淑娴才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道:“追甚么?左右汝州也就那么点儿路,你爹又是快马加鞭赶去的,不出一个月铁定能回来的。”
“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怎的?难不成还真有急事儿?”那拉淑娴奇道,“不过就是政二老爷被羁押吗?莫说罪名尚未坐实,就算真的判了下来,还能要他的命不成?”
要命当然是不可能的,前太子都干出谋反的事情了,大皇子连哗变都敢策划,还有之前一直被长青帝倚重的几位重臣,哪怕尽数罪证确凿,不也还是留着命吗?
长青帝的性子摆在那里,轻易不会要旁人的命的。当然,若是哪一日长青帝气狠了真的弄死了某人,估计也没人会替他抱屈,反而会认定他就是该死。
至于贾政那事儿,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他同江南那头的事情并无任何联系,也就是旁的罪名了。考虑到汝州这两年来风调雨顺的,哪怕偶尔出几个案子,也没啥大不了的,那么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就只能是贪污受贿了。
十二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先前打听到的消息,旋即换了一副忧伤的神情,道:“若无意外的话,政二叔叔该是因着受贿一事被圣上拿下的,估计还是顺口这么一说,偏当时赶巧碰上了江南乱象,这才索性一同发作了事。可等了一段时日,圣上国事繁重,恐怕早已给忘了,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发作政二叔叔。更巧的是,江南那头的人到了,想起来这事儿的圣上恐怕也顺道想起了政二叔叔……”
“所以就将他也顺便弄了进去,并且在处理完江南事端后,又给忘了?”那拉淑娴一脸的不敢置信,“原以为只有乾隆才会想一出是一出,没曾想那位竟然也是个率性之人。”
“为何同样的事情,放在乾隆身上是想一出是一出,放在……”十二面上的神情更忧伤了,“罢了,再倒霉也没政二叔叔惨呢!如今我只想知晓,究竟是哪个好汉在圣上面前参了他一本、本……嘶,不会是蠢爹罢?!”
那拉淑娴回给他一个悲伤至极的神情,同时点了点头:“虽说没任何证据,可我猜那事儿就是你爹干的。”除了贾赦那货,还有谁会这么干?
关键是,告了贾政有啥好处呢?
别看贪污受贿仿佛很严重似的,可事实上,这个罪名压根就不重。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官员贪污受贿是被当今天子所允许的。甚至在有些时候,为了嘉奖某些心腹官员,当天子的还会将心腹丢到那些个油水丰厚的地界,纵容他们捞钱。
当然,凡事都要有个度,万万不能过了。就说知府好了,三年攒下十万雪花银倒是无妨,可若是一百万呢?两三百万呢?那就不好意思了。再如武将,偶尔领点空饷,或者是从军需里头抠一点,那是没啥,可若是因此造成了不可预料的恐怖后果,那么前任保龄侯爷便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那蠢爹为啥要恁政二叔叔呢?”十二有点儿懵,隐隐的,他猜到了某种可能性,却仍挣扎的不愿意去相信。
可惜的是,那拉淑娴毫不犹豫的道:“正如你所言,蠢的。”
十二:“…………”
凭良心说,贾赦还真是蠢的。不过,若是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未免也太苛刻了,毕竟他真的是无心的。能怪谁呢?还不是自打他强行将荣国府欠国库的银子都给还上了,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