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拉淑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事实上,贾母的确冲她吼出了“滚出去”之类的话,可这种话与其说是要将她轰出家门,不如说更类似于气话一般。况且,贾母在发泄之后,便径自从东院离开,至于后来她命人简单收拾一番,抱上琏哥儿带上容嬷嬷就回了娘家一事,贾母压根不知情。
真不知晓等贾母听闻她抱着琏哥儿跑回娘家后,会不会一气之下再度晕厥过去。不过,那就跟她无关了。
“淑娴,你素来都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正好你哥哥嫂子们都在,不如将你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张家老太太终于彻底平静下来,看向那拉淑娴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鼓励。
那拉淑娴微微颔首,旋即娓娓道来。
“荣国府和王家的事儿,想来大家都已经清楚了,谁对谁错并不重要。如今的情形是,甭管荣国府还是王家,都下不了台了。可相对而言,荣国府处于弱势,且处处都是破绽,无论是贾敏的亲事,还是贾政那五品工部员外郎一职,都是无法舍弃的。虽说如今我夫君一直在为这事儿四处奔走,可他有几分能耐我清楚得很,这事儿闹到最后,倒霉的绝对是荣国府。荣国府倒霉,我和夫君也无法独善其身,不过比起这些,还有一个问题才是至关重要的。经了这件事儿,王氏算是扬眉吐气了,往后老太太若想再压制她,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偏老太太终究是长辈,试想想,若是她压制不住王氏,那我呢?”
甭管在哪个地方,人都会被分成三六九等,哪怕是一家人,也有高低之分。就拿张家来说,身份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张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随后便是身为家主的长房一家,二房和三房原是相差无几,不过因着二老爷比三老爷更为能耐出众一些,故而实际上二房也要比三房高出一头。
荣国府也是如此。
张家老太太认真的听着,直到那拉淑娴停下了话头,她才沉着脸问道:“提起这事儿,淑娴,我倒是要问问你,明明你才是荣国府长房太太,为何居于正堂的却是二房?管家理事的也是那个王氏?”
“这还能是为甚?老太太偏心呗。”那拉淑娴笑得眉眼弯弯,全然看不出丝毫抱怨之情,“那位老太太原就是个极为偏心之人,好在对我而言,偏心也不是甚么坏事。这年头,没人是个傻子,老太太偏心如斯,连外头的人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更别说我夫君了。母亲,您只瞧见她偏心二房,可曾想过,我夫君又是怎么看她的?”
这话一出,满堂寂静。
说实话,那拉淑娴这话实在是有些荒唐了,可仔细一想却也并无道理。人嘛,原就是旁人对你好,你便对人好的。若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贬低你,伤害你,除非是那等子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然谁能不记仇?君不见,那些不受嫡母待见的庶出子女,纵是长大有出息了,也绝不会真心孝顺嫡母。说白了,不过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
“淑娴。”张家大老爷忽的开了口,“你希望大哥怎么做?”
“大哥,您不需要做甚么,只需留我在娘家小住几日便可。这王家逼着荣国府低头,老太太却想借着我逼张家低头,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张家,自有张家的骄傲,绝不低头!”
“好!说得好,淑娴你只需安心待在家里便可。”张家大老爷转而看向大太太,“院子可归整出来了?淑娴原是住在咱们院子后头的小院里的,不如让小铃铛暂且搬到咱们那儿,依旧让淑娴住罢。”
张家这头并不缺院落,不过那拉淑娴都出嫁数年了,且张家早已更换了家主。如今,是张家长房住在正院子里,老太爷和老太太则是住在西面较为僻静的福瑞斋里。至于那拉淑娴出阁前住的院子,则是在前几个月予了长房姐儿小铃铛住。
“我已经让人归整出了榕香苑,是老太太吩咐的,说是离这儿更近些,也好让她们母女俩闲时多聊聊。”张家大太太笑得一脸温和,她并不介意让女儿让出院子,不过说实话,这未出阁的小姑子,和已出阁且带着孩子回娘家住的姑太太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儿。尽管知晓自己夫君乃是好意,可她还是得提醒一句,“琏哥儿也来了,咱们后头那个院子太小了,住不开。”
“那行,你看着办罢,别怠慢了淑娴。”张家大老爷也知晓媳妇儿是个稳妥人,因而只叮嘱了两句后,便吩咐女儿小铃铛送那拉淑娴去榕香苑歇着。
那拉淑娴明白他们接下来还有话要说,故而也不扭捏,直接起身拉过小铃铛,便往外头而去。
到了榕香苑,小铃铛磕磕绊绊的道:“小姑姑,要是您住不惯,我可以让出院子的,左右几个月前我还跟在娘身边。”说这话时,小铃铛小心翼翼的抬眼瞧了瞧那拉淑娴,其实今个儿之事对她的冲击力才是最大的,因着打小生活环境就很单纯,小铃铛压根就没有想过,原来女子出嫁后还有这么多的麻烦,毕竟话本子里头从来都是才子佳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出嫁并不是一个故事的结束,而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今个儿吓到你了?”那拉淑娴伸手拍了拍小铃铛,正好听着厢房里传来琏哥儿大呼小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