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
为首的那个七尺大汉,在那少年对面坐了下来,二人的身形差距之大,就像一头熊,对着一只猫。顺带一说,这家伙,就是方才最先注意到那金发女子的汉子,看他那气势,应当是这伙强盗的首领。
这汉子端起手里的酒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干净,接着对着那少年打了个恶臭的酒嗝,熏得他睁不开眼睛,又哈哈大笑道:
“呵哈!俺瞧你生得白净,像个女娃,剁去手脚,也能卖个好价钱!”
“我瞧你生得粗圌壮,像只猿猴。”那少年如是回敬道,“若是剁了脑袋,也是二两好肉。”
“找死!”
那盗贼头子闻言大怒,一脚踹翻了桌子,拔起别在腰上的砍刀便要动手。与此同时,那少年也不声不响地将手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银光一闪。
举起来的砍刀最终没能落下,那壮硕的盗贼头领,则成了断头之鬼,晃了两下,倒在地上,血流得像是打翻了的酒缸。他的脑袋滚落到一边,死不瞑目。
执剑的少年侠客站了起来,甩手一记空挥,便是“嗡”的一声闷响。剑刃滑破空气之声,沉得令人耳膜发痛。他的双瞳之中,只剩下一片没有任何杂色的血红,那柄精钢长剑之上,甚至没有一滴鲜血。
盗贼们震惊了,此等宝剑,此等剑法,绝不是他们这种人能随便见识到的。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冲破了理智的暴怒。贼人们顷刻间变作一群猛兽,张牙舞爪、嗷嗷大叫着扑了上去......
然后,被那少年一一斩落。
在场的人,都是常年在这不法之地摸爬滚打的老油子,可谓是见多识广,却没有一个,能看清那少年的剑技,没有一个,能看清那些盗贼究竟是怎么死的。回过神来,少年的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数十具尸体,以众星拱月之状伏倒在他的周围,皆是一剑封喉,干净利落。直至最后一个盗贼死在转身逃跑的那一瞬间,那少年的脸上、衣服上,乃至剑刃上,都没有沾上哪怕一滴血。
这位稚气未脱的少侠,乃是真正的,“杀人不沾血”的高人。
“好!”
这个时候,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旁观的酒客便纷纷拍起手,叫起好来。
“好剑法!”
“杀得好!”
这少年不为四周的欢呼所动,面不改色地收起长剑,径直走到了方才那帮盗贼喝酒吃肉的大桌前,端起一个没开封的小酒缸,拔了塞子对着嘴灌了起来。他在掌声之中将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那酒缸往地上一砸,一抹嘴,拱手道:
“既然此处不卖酒,在下也不必久留,告辞!”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这间酒场,走进了那落日的余晖之中。
(二)
少年出了酒场,披上斗篷,不出百步,便被身后之人追上了。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实在感激不尽!”
是方才那位被贼人纠缠的金发女子。
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小事一桩,不足为道。”
“奴家复姓八云,单名一个紫,敢问这位侠客尊姓大名?”那女子如是,拱手言道。
“无名。”少年淡淡地说道,“已死之人,无需姓名。”
“那,称您为无名氏,是否得罪?”
“随意。”
“奴家自那日出之处的东之国而来,要一路西行,去那日落之处。”名为八云紫的女子,如是说道,“不知这位无名侠客,是否同路?”
那没有名字的少年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他一声不响地踩着脚下的沙子,抬头望着那橘红色的天空,与那火焰一般的云朵。半晌,他开口说道:
“同路。”
“既然同路,可否同行?”
“不必多言,跟上便可。”无名氏说道,“不过,我圌日出而息,日暮而行,且这前路崎岖苦寒,你要有所准备。”
“与子同行足矣。”八云紫笑着说道,“奴家要去西方取一味救命之药,这位无名大侠,又是要去西方的何处,去做何事呢?”
“去那白日落尽之处的夜之国,去取那将死之人的性命......”
二人的足迹渐渐消失在风沙之中,正如他们的身影,被夜幕所吞噬。西方,前方,残阳之辉最终散尽,漫长的夜晚降临人间。无名的侠客与东之国的神秘女子的,那向着夕阳、长达一万里的旅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