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我的厌恶痛恨通过我的眼睛完美的表达给了萧正,他沉默了一下,收起了故作哀怨的表情。
他把我按到办公桌后的椅子坐下,然后又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抽出只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解剖室里严禁吸烟。
“如果你刚才没有说出来,现在你已经死了。”大约我们俩这算是真的撕破脸皮,我看穿了他的身份,他也看到了我的掩饰,他的神情像是变了一个人。叼着烟,眯着眼,神色难辨,这不属于那个c市最棒的法医,而应该属于他不再隐藏的本性。一个懒散,漫不经心,眼中时不时闪过厉色的男人。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将他的真实暴露给其他人,无关乎那是秘密还是真相,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保留几分。就像那些客套,亦如那些伪装所以。虽然我不太明白萧正刚刚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却觉得,既然他让我看了他不加掩饰的真面目的样子,应该是要解决我的意思。
他无所谓我知道他妖怪的身份,想来,就是个当初的那只蛇妖一样,认定了我毫无威胁。也是,毕竟我们,刚刚结束了一场毫无意义的刺杀。我拼尽全力,而他,毫发无损。而现在,他应该要做最后的善后工作了,解决一个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人。
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我只是,有点遗憾,要在没有报仇之前去见父母。那只蛇妖,父母死亡的真相,我的仇恨,多年的隐忍,都要在这一刻结束了吗。
我闭上眼,父母的笑脸就那么浮现,那是九岁以前,我还不曾见过妖怪的时候。就是一个普通孩子的笑,普通孩子的闹,被宠溺,被守护,被疼爱,那是我这十二年,再也不曾体会和享受的滋味。
我能感受到萧正的靠近,我不想挣扎,也绝不求饶,也许今天开始,我终于能够摆脱被世界排斥的命运了。虽然感觉实在对不起父母,也很羞愧,但内心,却也奇异的上涌出一丝解脱的快感。虽然,终究还是遗憾。
一秒,两秒,我睁开眼,充满不解。不是,杀了我,而是解开我手上的锁吗?
我始终猜不透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我的从容赴死,在对方眼中,就是个笑话?一时间,我的心绪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倒是不知我如今心思,反倒对我笑了笑,“我就说你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你这丫头,着实笨了点。”他笑着的样子,话中的亲昵,都让我非常不悦。
即使他不杀我,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正已经不需要再掩饰,我也不用强迫自己表现出很尊敬崇拜他的样子。
“有话直说。”我真的是很没有心思和萧正在这里绕来绕去,或许是不用再隐瞒了,我连忍耐力都下降了不少。
“你以为,我一直不知道你的特殊。”萧正还是那么慢条斯理,一点也不在乎我对他的不耐烦。
我听了一惊,这话的意思,是我早就暴露了吗。该死,那这段时间他是把我当猴耍吗,看着我的所作所为,他一定觉得可笑极了吧。想起这一段时间我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表情,日复一日练习的情绪,日日夜夜自己对自己的安慰和压抑,现在,全然变成了看台上的戏子在咿咿呀呀不停。我的隐忍,我的痛苦,也不过是多余的调剂品。我何止愤怒,却更无力。究竟还要多久,在这种被妖怪压制的黑暗中,这种无能为力的羞耻感,究竟还要伴我多久?
“事实上,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发现了你。”
我看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也许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但事实上,不少妖族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毕竟,即使你再怎么掩饰,有时候还是难免有所疏漏。”
“这就意味着,你的存在,已经被发现了,即使你再怎么想隐瞒,我想你也不可能再过上那种平静的生活。虽然现在你很安全,那是因为妖族还没有找上你,大家目前都还处在观望期,等到他们调查清楚了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就是杀了我。”不等萧正说完,我已经自己接了下去。“毕竟我是能够看破你们存在的人。即使现在看来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但难保不会有人注意,你们怕我揭穿了妖怪的秘密。”
“对,毕竟现在社会上疯狂的人科学家那么多,如果有人相信你,那势必会影响隐藏在人群中生活的妖族,甚至给妖族带来危险。所以,妖族的大部分人对你的态度都是一致的要求铲除。”萧正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呵,自己玩弄人类就无所顾忌,却不允许人类可能的揭穿,真是自私又恶心。”那么十三年前的那只蛇妖,难道就是因为我看了他一眼,而杀了我的父母?这些妖怪,有着比人类更卓越的能力,却用它来玩弄伤害人类,而我的不幸竟然只是因为他们的防患于未然,简直混蛋。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那么混蛋。”萧正好像能看透我的想法一样,朝我笑了笑,开口解释,“至少我,你看,我就没有杀你不是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用心。”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始终都是妖怪,我不可能和妖怪平心静气。不过看起来,萧正就好像有读心术似的,该不会,这又是世界眷顾妖怪的一种技能?
“我没有读心术。”
“这还叫没有读心术。”我去这还叫没有读心术,没有读心术是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还不承认,不要脸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