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炭火暖暖,子青坐在软毯上绷着面子绣蝴蝶,湘君依旧坐在床铺上看书,惜月从外面又抱进来一摞书放在床前,让湘君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子青慢吞吞扎着针线,一面儿同湘君笑道:“若是主子腿好了咱们就能出去走走,省得你日日看书,要是看伤眼睛看怎么办?”
湘君“哎呀~”一声,又翻开一页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这句话总是没错儿。”
子青略略摇头一笑,不再多说,若是让湘君不看书就是要了她的命,她既博览四书五经,又食用野史正史等“五谷杂粮”,因而不能以常理衡之。
惜月倒是俯下身来,在湘君耳边道:“今儿子娟倒了些自己家做的酱在您最爱吃的鲈鱼中。”
湘君微微点了点头,她记得她最爱吃鲈鱼,子娟为了她就学了一手做鲈鱼的手艺,酱也是秘制的,他们自然不能去查,查了不就摆明了怀疑子娟么?这屋里屋外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找个日子将她的酱拿去大夫那儿看看。”湘君吩咐一句,想了片刻又问:“外祖母那儿可有消息了?”
惜月道:“正打听着,估摸着今儿下午就有人来报。”
湘君“嗯”了一声,又垂下头去看书,手指却搭在自己的肚腹上,现在都还没说她宫寒么?那她到底还宫寒不宫寒?
到了午饭时刻,桌上果然多了一尾酱烧鲈鱼,她眼皮耷拉了一下,朝布菜的子娟笑了笑:“多夹些鲈鱼,我喜欢得紧。”
子娟连笑着应声儿,戳了一大块鱼肉在她的白瓷碗中。
子青脸色有些难堪,正要去打乱,倒是惜月一手拉住了子青,轻轻摆了摆头,子青这才捏了捏拳头缩回了手。
湘君慢吞吞吃着饭菜,鲈鱼嘛~她的最爱,先吃着再说,离死还差一段儿呢!
申时左右,就有个婆子进屋子来,湘君还窝在床上看书,顺口就吩咐子娟和惜月去给她熬一锅银耳莲子羹,将子娟不留痕迹支开。
那婆子平日里在外院做杂活,身上着的是乌黑麻布料,站在软毯那头,怕沾染脏了这屋里的东西,不敢过来。
湘君瞧了眼那婆子,这李妈妈有几分眼熟,但有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湘君招了招手:“过来说话!”
婆子脱下绣鞋,踩在软毯上,顿觉暖和,这就是大小姐过的日子么?她记得几位主子的房里只有大小姐的没有地龙取暖,可这屋中钳着火盆,依旧温暖,大小姐倒是挺聪明的,这一点儿比夫人要强。
她看了眼湘君,虽面色苍白但眉目端丽,带了几分笑意,那笑容像是绣在脸上的,温和而美丽,她松了口气,俯下身来:“您的外祖母是晋阳侯家的老夫人,外祖父是晋阳侯,现住洛阳。有三个舅舅,大舅舅是当朝金紫光禄大夫,二舅舅和三舅舅在洛阳守祖业,另有三位表哥、一位表姐、一位表妹......”
末了,湘君朝子青点了点头,子青取了一支点金簪子塞进婆子手里:“主子赏的。”
婆子急忙推辞嘴里道:“为大小姐办事,是应该的,不敢,不敢。”
湘君道:“收下。”又笑了笑:“你从哪里得了这些消息的?”
李婆子道:“大小姐忘了,婢子的姐姐曾服侍过夫人,后来夫人生病,婢子的姐姐就被遣出了府。”
湘君记得,当年母亲身边是有个姓李的婢女,但母亲生病后,身边的大部分亲信全被孙姨娘遣散,因而她想查以前的事儿总是很费事。
“那你姐姐如今呢?”湘君问。
“当年夫人给了她些钱财,她做了点儿小买卖,如今过得很好。”
湘君沉吟片刻:“她可还在京都?”
“在。”
“过几日带我去见见她。”
李婆子惶恐,忙摆手道:“小地方,怕脏了大小姐的脚。”
湘君笑了笑:“什么脏了脚!过些日子,等我这儿脱了身,你带我去就是。”
李婆子见她笑容可亲,也忙不迭笑着应下,主子要去,她可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过了一会儿,湘君就遣了李婆子回去,自己捉着书在床上发起呆来。
她想过晋阳侯那么注重门风的一个人,家里一定不会落魄到哪里去,可现在看来,人家是发达,哪里是落魄。她现在这个“穷亲戚”上门去求,晋阳侯愿意认她么?总归是外祖母心软,还是要先去求外祖母的。手指在书上轻轻点着,金紫光禄大夫宋子义,那可是个聪明人......她微微眯起眼儿,像极了一只懒猫儿。
这又过了一刻,子娟端了一盏银耳莲子羹来,湘君抿了一口嫌太腻了,便又挥退下去,缩进床铺里眯眼儿休息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昌平郡主就派人送来帖子请她明日到南山赏梅花,专程嘱咐了她带着琵琶,她正好也愁着近几日被周仕诚软禁在府中无趣,难得昌平郡主有这个能让周仕诚让步的贵族女面子,就收下了帖子应了下来。
“父亲可回府了?”湘君手里握着帖子,上面正书着“周梓”二字。
子青道:“这时辰应是回府了。”
湘君将帖子递给惜月:“带着这帖子和我抄的那一千遍佛经给父亲,望他允准我出去。”
惜月接过帖子又收拾起桌上的一踏抄好的佛经朝孙姨娘那处去。
周仕诚正回来在孙姨娘处用饭,周黛黛也在一旁,三人其乐融融,就听得红棉来报:“大小姐派人来求见老爷。”
周仕诚眉目一皱,脸垮下来,应